1 ) 电影作为一种邪术,兼及《夜以继日》
昨天跟阿咸约好晚上一起看这部片。看到一半,阿咸跟我说:“那个年代的片子总有很浓厚的Cult味。”
但《X圣治》其实不算很老嘛,在故事情节上,也有个挺类型化的壳子。一个天才杀人魔犯下连环杀人案,主角身为警察,决定对谜题追查到底,他有一个智力型的教授帮手,也有着难言的家庭牵绊,后来逐渐在较量中和对手产生了些相惜之情……
电影里的杀人魔则被设定成自学成才的催眠师,号称18世纪法国催眠师马萨(Fraz Mesmer)在日本的“再传使徒”,掌握着控制人心的邪教秘术。这位Mesmer在历史上倒是确有其人,不过他的那套“催眠术”主要是把病人聚到一起抱着磁力木桶调节体内磁场平衡,其实没什么“邪”气,反倒有种自然疗法的老中医感。而到了电影里,催眠就变成了只需要让对方凝视一束火光,再用对话探得深层心理,就能控制他人在失忆状态中杀人的方便法门。从这点上看,《X圣治》的设定多少也有点类型恐怖片的中二感。
当然,Cult味绝对是有的,而且正是这些“Cult味”让《X圣治》在恐怖电影史上显得那么与众不同。粗粝暗黄的影调,时而打破节奏的长镜头或者短促的静止画,还有贯穿始终的嘈杂声音,都让电影意外地显现出一些小成本实验电影的质感。
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每一处不寻常的处理都并非粗糙或者心血来潮,而是来自导演几乎有些过分匠气的漂亮设计。它们共同构成一种氛围,倒不是恐怖,而是让观众感到心里发毛的诡异感:好像已经被银幕里的光影和声音给摄住了,就像电影中的受害者一样在危机四伏的催眠里无法挣脱。
其中最出彩的地方该是导演对声音的把握。在影片大部分的时间里,人声之下总叠着一层低频率的嘈杂底噪,乍听上去好像是胶片太旧导致的音轨损坏,仔细听来却是不断变化的。有时是无来由的空洞杂音,有时借了风声、海浪、车辆噪声这些环境音的形式,但在响度上又远远超过环境音,甚至几乎要把人声淹没。
最复杂的一处处理发生在主角和杀人魔在地下暗牢的一段对手戏:萦回的风声,墙壁背后的流水声和人声的回音构成多声部变奏,底部的声音随着对话的进展渐强或渐弱,继而又出现火苗的“嗞嗞”、又被“滴答”的水滴浇灭,直到下一个场景才变化成“哗哗”的瓢泼大雨,把幽闭感冲刷一净。
从开头到结尾之间,影片没有一处配乐,这层底噪代替音乐始终潜伏在情节之下,只有两次在画面上显形:一是主角家中总在轰隆隆空转的洗衣机,二是杀人魔出租屋旁永远轰鸣着的垃圾焚烧炉。这两处都是明喻:不受控的不安定因素总伴随着我们的日常,潜在的焦虑迟早有一天会发生爆破,引起烧伤,或者杀人的冲动。
这些设计往往不着痕迹,让观众难以察觉,只有稍稍摘下耳机再重新戴上,才会惊觉在环境音的叠加下人声已经变形得多么严重。而这种不觉间的操控技术和电影所表现的催眠术不是很相像吗?在某种意义上,影院这个黑盒子就像是催眠师的小黑屋,我们花上两个小时把自己抛到“非日常”中,和电影交谈,自以为在沉默中占了上风,其实早已经在不知觉间被对方唤起了记忆和情绪。
不像多数恐怖片试图让观众认同于主角,在“身临其境”中感受紧张,《X圣治》构造出“影片中的催眠术”和“影片作为催眠术”的二重嵌套,以此来把情节中的“恐怖”延伸到观众所处的现实世界。有趣的是,当我们注意到自己仿佛“外在于”影片时,才是真正“进入了”影片。因为从这里开始,观众虽然没能认同主角的冒险,却认同了主角和催眠术对抗的境遇,从而体会到他所感受到的精神压迫。
电影中的催眠是借由交谈来完成的,警察和杀人魔的较量也在话语的层面上展开。杀人魔是一个失忆者,他在交谈中永远不讲述自己的故事,而是听取对方的故事;相反,警察不愿意谈论自己的内心,一心只想套出对方的供词。有趣的是,双方在相互窥测中反而重新发现了自己内心真正的冲动。
在嵌套结构的另一层,这部电影也是如此:它先将观众引入迷局,又与观众保持距离;它在揽入中把观众推拒,又在推拒中实现真正的进入。观众也借由窥视最终看到了自己。这是《X圣治》这部电影几乎可称是“原理”的构成方式。
从这里出发,电影异样的镜头感也会显得更清晰。
首先是明显的窥视镜头。无论是跟在杀人魔、警察还是警察妻子的身后,镜头和人物之间似乎总会出现一道推拉门的阻隔,仿佛画面来自隐藏在起居室内的针眼摄像头,或者是某个跟踪者正藏在门后监视着目标的行动。
在一场主角和妻子在起居室一同吃早餐的温馨戏码中,镜头设置在斜上方的墙角处,随后微颤着以人物为中心沿螺旋线绕行。这些充满形式感的调度都在日常画面中埋藏了不安的引线,而且无时不在暗示观众一个与故事本身保持距离的剧外观察者视角的存在。
辛迪·舍曼同样表现“窥视”的摄影作品《无题电影停格》#2,注意左侧遮挡视线的墙壁
另一处形式感极强的处理发生在两个封闭空间(医院病室)内,远景长镜头追着人物的走动左右横移,观众好像在看一出话剧,演员在舞台上的方盒子里表演,银幕重新竖起了电影与观众之间的“第四面墙”。这一幕像极了最近被讨论很多的《夜以继日》里, 串桥耕介和铃木まや争吵的场景,那都是在现实生活中极尽非现实的一幕,它打破了叙事,观众甚至会担心演员下一秒就会停止表演、望向自己。
另外,《夜以继日》的导演滨口龙介自己也承认,从老师黑泽清的作品《X圣治》中汲取了灵感。
和《X圣治》里的间宫一样,《夜以继日》里的麦也是在故事中牵动现实,将“潜在之物”引出的推手(“演出家”)。
我认为所谓“映像表现”,是指在依托现实的同时又能体现出某种力量,但很多时候仅仅去呈现现实,往往什么都不会发生,也很无趣。因此,我在意的是如何在不破坏其既有逻辑下,把现实中绝少出现的事情包含进去。也即在保证现实的完整度下,生成一种对现实似是而非的感觉。
无论《X圣治》还是《夜以继日》,异于常理的“非现实”都是影片的核心,它由某种异动而起,最终将“现实”反噬。没有记忆、没有身份、没有个人史的催眠师和《夜以继日》里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麦一样,都是条缕分明的现实世界的闯入者,他们就像两部电影中都曾出现的地震,是一个从天而降的“灵”。
滨口龙介和黑泽清借助“灵”所尝试唤起的,也同样是潜藏在观众内心中逸出秩序,把日常生活客体化、戏剧化的冲动。但《X圣治》的层次远比《夜以继日》更丰富,它带入了对科层制官僚主义的讽刺,对虚无世代与新兴宗教的探讨,还有对男主外女主内性别秩序的质疑(五场既遂的杀人中有四场发生在两性之间,主角的悲剧结局也源于家庭的重负)。这些不安定情绪都被揉进了一个“人性论悬疑故事”的套子,在光影和话语间被作为催眠术士的电影轻松唤起。
《X圣治》中的杀人魔使用“火”来召唤愤怒,《夜以继日》则用“眼睛”来召唤爱情。滨口龙介对于人与人之间关系性的表达比黑泽清更清澈纯粹,和老师相比,学生似乎在寻求更加内向的超越性。但是,这个更单纯的隐喻系统对于不同的观众来说也增加了“召唤失灵”的可能性,从而给《夜以继日》带来很多“狗血爱情故事”之类的差评。
最后,如果我们认为电影的表意特征在于它并非符号的前后顺接,而是在暧昧多义的画面中制造“类现实”的复杂隐喻,那么我们也可以说,杀人魔催眠师所使用的火苗其实并非“代表”了愤怒冲动,而是“火就是冲动”。由此,电影也成为交感巫术一般的邪术,从现实中提取符号来制造非现实,只不过并非意在改变现实,而是指向观众的内心。那么,坐在影厅黑暗角落里的观众,面对“游走在纪实与愤怒边缘的影像”,是否还真的能保持“悠然”?这其中的拉扯、商榷、受虐和施虐的交换经济才是真的有趣。
2 ) 可以说,这是部治愈系电影
电影里,受害者们纷纷跌入间宫掌控的节奏,意识麻木、进入幻觉、梦游行凶。看完电影的第二天还在回忆情节,这种情况在我身上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观影界最微妙的情形,莫过于观众相互之间不敢苟同,而导演却说,我不解释。(此信息取自网络讨论,未经考证。)不过至少,就本片而言,若不是直白了然的片名,恐怕我们还得就某一方面,在黑暗中摸索更长的时间。
几处情节似乎都难以给出唯一确定的解释: 高部的妻子在医院讲蓝胡子的故事时桌子为何抖动?(可否联系间宫逃狱前制造的震动)间宫不合常理的失忆症状有几分是伪装?甚至是最后,高部是否通过催眠他人杀死了妻子?(如果理解为幻想似乎也并不很牵强,当然片尾女服务员给观众的“恍悟”是无疑的)。
不过影片最能让人深陷其中的“疑团”,在我看来,是高部在多个似真亦幻的场合都有被间宫催眠、并吸纳其能力的可能性(我记得的有三处较为明显): 高部出现妻子自杀幻觉之后来到监狱,两人对话时扑灭打火机火苗的屋顶渗水; 高部带间宫接受众人询问时,后者在耳边一番洗脑式的倾诉; 以及后来高部在留声机面前的恍惚表现。
不得不说,这些场景为观众的思考和想象提供的素材实在丰富,是否能够解惑其实已经并不重要。
而影片前半段对于间宫的三次催眠过程的叙述,是一种抽丝剥茧的呈现: 在年轻教员家中有了“聊聊你的事”这一模式的开始,最后的凝视有所暗示; 在中年警察面前,出现了打火机这一道具; 和女医师的对话则展现了整个催眠过程,并道出了对方被压抑的心声。(女医师受解剖欲望驱使行凶,警察对同事的厌恶被释放,妻子给高部的负担也被点穿,另三次命案的发生,想必也各有其固然的原因。)
从间宫与年轻教员在海滩相遇长达四分钟的远景拍摄(荒凉寂静的画面配合压迫感极强的音效),心理学家搭档自杀前与高部对话时灵魂出窍般的幻觉展现,到高部搜查间宫住所后出现的令人倒吸一口凉气的犀利闪回,给观众“惊喜”和回味的手法如此之多,是黑泽清的高明之处。而无论是影片开始伴随第一件血案始末的欢快乐小调,还是片尾让一切戛然而止的钢琴曲,都让我为找不到锦上添花的替代表达方式倍感困扰。
距离第一次看本片的五年后,我对情节的印象几乎已经所剩无几。唯一留下印象的两处,是片末高部妻子的尸体(阴影之深让我再看时选择了遮挡)和洗衣店。两段总共可能不到一分钟的洗衣店情节——自言自语的路人甲、刺眼的红裙、高部健忘的征兆,让人在回想起来拍脑袋的同时,不禁自问: 是不是还错过了别的什么。
3 ) Cure: 什么是治愈?治愈了什么?
《X圣治》的原名是《CURE》,即治愈。到底谁获得了治愈,这种治愈又是什么?
影片中出现的“催眠”就是一种治愈手段。按照这个逻辑,被治愈的应该是被间宫教唆杀人的凶手们,这种治愈则是让凶手们暴露被社会身份压抑住的自己的另一重人格。
几个凶手犯罪的动机并没有都清楚交代,但可以肯定凶手在自己平常的社会身份下,都有对生活的不满,也都有反社会的一面。第一个,嫖客,作案动机没有描写,但是他被发现时,自己的衣服和身份证(驾驶证)与赤裸的犯罪后的自己是分开的,我认为这是凶手的第二人格被激发的象征。第二个凶手,教师,在介绍自己时,反复说了两次“我是老师,我结婚了”。“婚姻”大概是他潜意识里影响他很深的一件事情。在间宫以“说说你和你妻子”的话题催眠他之后,他也把刀挥向了妻子,说明在他表面和谐的婚姻生活中,也有着令他不堪忍受的一面。第三个,警察,从间断的片段中,可以看出他和年轻的同事相处的微妙矛盾。年轻同事似乎是个刻板、没有生气的形象,在“禁烟”这件事情上有小的分歧。间宫也是以“工作入手”,催眠警察,引发他对于一直以来的工作氛围和同事相处的厌恶,最终枪杀了年轻同事。第四个,医生,这里对作案动机描写得最为详细和直白。身为女性的医生长久以来被男女不平等的观念压制,内心有强烈的解体男性的愿望。这导致最后她在男厕所中把杀死的男尸剥皮。
中间佐久间自杀,也是意识到自己被催眠激发了反社会的人格,所以自我了断。
高部警官表面上对待有失忆症和精神疾病的妻子温柔耐心,实际上却被这种生活逼得十分狂躁、濒临崩溃,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出现妻子上吊的幻觉的原因。看到这一幕的他虽然表现得很痛苦,但潜意识中他是希望妻子死去,减少自己的负担的。最后在惩治了教唆杀人的凶手间宫之后,似乎也被催眠,并且更是变成了催眠者,即和间宫同样的角色。也有影评说高部从一开始就是幕后大boss,这个说法有待再看几遍电影之后再思考,这个影片细节太多了。
总之,影片中所有的凶手都在自己的社会生活中被压抑出了病态,间宫通过催眠,让他们杀死压抑自己的对象,同时也杀死自己社会身份的人格,释放反社会的人格,以这种极端的方法治愈他们的病态。
还想说一下影片开始,高部妻子看的《蓝胡子》。这个故事有很多版本,其中一个版本是说,蓝胡子的妻子发现蓝胡子杀死历任妻子的秘密,险些被蓝胡子灭口时,被情夫所救,情夫杀死了蓝胡子。之后妻子便过上了引诱其他男人并将他们杀害的生活。我觉得在这个故事里,蓝胡子的妻子也是释放了第二人格的,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同时蓝胡子妻子这个形象也和高部的形象呼应,在惩治完凶手后也被催眠成了另一个凶手。
4 ) 我可是用我的一生来照顾我的妻子啊!
第一次看本片是大约8年前,剧情已经基本忘记了,没有许多血腥的场面,看完却心情压抑,很多地方不甚了解,之后没敢再看第二遍,这次重新看一次,根据自己的理解把剧情梳理一遍。
主要剧情:
某地发生一起凶杀案,死者颈部X型伤口,与之前几起案件手法及其相似。正当高部和好友精神学专家佐久间大为不解时,又相继发生多起案件。根据受害者口述,高部认为这是无差别催眠凶手杀人的案件,而这多起案件嫌疑人都指向了一个年轻人间宫。高部在嫌疑人住所查明该系医科大学学生,钻研神经学催眠等学术,得到这些重要证据的高部急忙找到间宫,然而间宫非但没有透露半点关于自己的信息,还反制高部,利用高部家庭烦恼让他变得歇斯底里。佐久间带来一盘录像带,邀高部一同探讨,期间佐久间突然神情木然以及墙上的x型,让高部深信佐久间被间宫施术。高部杀死了精神病医院·特别室的看守木村警官,放走了间宫,神情淡漠的接到佐久间死讯的电话赶赴现场。后亲自走访深林老建筑,间宫出现了,高部杀死了间宫,听完了一段留声机录音。综合医院精神科里高部的夫人已死。高部饱餐一顿,成为新一代传教士,他施术女服务员行凶......完。
问题分析:
Q:本片犯罪类型?
A:邪教传教士催眠受害者,教唆其杀人。
最初根据男主推定是无差别催眠凶手杀人的案件,但好友精神学专家佐久间根据自己的专业知识认为,即使催眠他人,也不能改变被催眠人的基本道德观念而杀人。换一种方式,被催眠后不是杀人而是画X,是可行的。但非常耗时,除非天才。事实上,间宫和高部就是他口中的两个天才。
Q:马萨是谁?
A:马萨,(英文 Mesmer),麦斯麦术亦称“通磁术”,即催眠术。奥地利医生麦斯麦 ( F. A. Mesmer,1734~1815)发现的,他认为人身体内有一种磁气,即动物磁液。如体内过多过少,失去平衡,就会患精神病。这是以催眠术透使人的意识处于恍惚状态下的一种现象,处于催眠状态下的人面部表情类似于睡眠,四肢可能僵直,出现暗示性幻想。-----《百度百科》
Q:邪教传教士有哪些?
A:本片中间宫和高部是邪教中传教士。而且是的天才传教士。(对于间宫的依据:作为医科大学学生半工半学研究该领域,并把精神学专家佐久间都施术了。从木村的口中找到高部的弱点。对于高部的依据:1)间宫和高部独处时,间宫试图施术高部被高部识破,随后以牙还牙试图施术预施术间宫。2)在众警官质问间宫皆无策时,间宫说,只有高部能懂他的话,高部跟哪些乌合之众警察不一样。)
Q:本片《蓝胡子》一书的作用?
A:蓝胡子中暗示妻子的命运,将被男主所杀。
蓝胡子 (法国民间传说人物)英文:Bluebeard,也有译名为青须公,是法国诗人夏尔·佩罗(Charles Perrault)创作的童话故事的同名主角, 他连续杀害了自己的妻子们。他因为胡须的颜色而得称。个人成就:杀害了自己的妻子。-----《百度百科》
书中“这个追求者无可挑剔,要不是他长着一脸蓝胡子的话,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指责他的。”这句话,投射到男主身上,男主善于隐藏自己的感情,本来无可挑剔,间宫对他不可攻破。但由于探员透风,间宫抓住其痛点,让其抓狂,失去理智,这次就是他最终沦为邪教信徒的重要转折点。
Q:高部妻子文江的作用?
A:妻子文江是邪教侵蚀高部的重要突破口。妻子文江是高部作为传教士的第一个刀下鬼魂。
高部夫妻戏份应该算本片的支线,一共分为9次。
第1次:在精神医生的陪同下,阅读《蓝胡子》,
第2次:高部回来关掉洗衣机,文江为她盛饭,商讨旅行一事,聊天气氛温馨融洽。
第3次:妻子在家中做饭,学习法语(原剧本:桌子上放着几本旅行小册子。)
第4次:妻子在天桥上来回走动,忘记去医院的路。
第5次:妻子终于到了医院,拿到之前读过的书,却说忘记了。
第6次:高部回家发现妻子不见了,到处寻找,最后在公园台阶上找到妻子,高部没有生气,反而体贴的说替她去购物,妻子打算取消旅行念头,高部向她承诺,夫妻相拥。
第7次:高部从回收工厂回来,担心妻子,开门发现妻子上吊,痛不欲生,这时妻子闪现,原来刚刚是幻觉。
第8次:高部回来关掉洗衣机,妻子忘记做饭,高部有些不高兴,妻子旁若无人的又打开洗衣机,高部马上关,这是非常非常生气,他扔掉桌子上的生肉,打开卧室,看见熟睡的妻子,房间里是旅行传单和行李包,他最终没有提刀狠心杀她,第二天带着妻子坐车去精神医院。
第9次:妻子死在精神病医院。
妻子文江是个悲剧角色,她患有健忘症(迷路,忘记做饭,反复开动洗衣机,是否震动能带来内心平静?),无法控制肢体(医院里双脚抖动),随着剧情推进,她的情况越来严重,高部对她的忍耐越来越接近临界点。正如高部对间宫说,如果不是间宫,高部夫妻本可以旅行一趟,他会一直深爱妻子,高部最终在间宫面前彻底爆发大吐苦水,而这正是他的痛点,以间宫代表的邪教正悄悄侵蚀他那颗爱妻的心,为之后起了杀心找到合理的依据。
妻子和猴子有着相似的之处。妻子由于疾病原因不能外出工作,甚至一次夫妻旅行都很难实现,终日一人在家,按她的话,一整天都胡思乱想。就像那只猴子以及其他动物困在笼中,终日不安(这解释了:高部突然闪现妻子和猴子的画面,非常担心,他太害怕失去她了)。结尾妻子的死和猴子的死何其相似,妻子死于丈夫之手,猴子死于间宫。他们都是邪灵的牺牲品。
Q:剧中的无脸男是谁?深林中的老房子是什么?
A:精神学专家佐久间在间宫住处找到《邪教》一书,翻开内页,一个无脸男:伯乐陶二郎(?-1898),此人正是佐久间和高部一起观看的资料教学带里,老妇人杀死的儿子,他死于1898年)影片末的虚化相片男人和窗前凝视的男人都应该是伯乐陶二郎本人。他可能是初代邪教教主。
深林中的老房子是旧精神病(研究)治疗院。邪教恶灵待过的地方。破败无人住的建筑结构以及内部的床架、长凳,治疗凳,房间里的爱迪生留声机都是较早期的建筑和物件。(剧中的浴缸是用于精神病治疗的水疗法)
Q:间宫催眠杀人套路?
A:被间宫催眠的人或多或少有其内心的痛点。诸如:警署警官记恨同事遂枪杀他。女医生想当外科医生,结果成了内科医生,抱恨于心。哪怕受害者表面上看不出问题,都可以从其他方面切入,比如从中村口中了解高部家庭烦恼。
催眠需要借助工具,比如打火机火苗,吸烟烟头,流水等等,方式工具多样。 (医院间宫想抽烟被医生拒绝,结果换成流水催眠。)
准确无误的诱导行为,发送指令。
Q:佐久间和高部看完教学带后,发呆那段是虚?是实?
A:1、镜头从焚烧炉开始,佐久间在屋内搜索,找到《邪教》一书,造访了邪灵所在的旧精神病院。(实)2、中景窗口站着邪灵。(虚)3、切到佐久间近景(实)4、近景窗口站着邪灵。(虚)5、佐久间进入精神病院,来到特别室的走廊打开门(实)6、房间内,佐久间看到猴子,在看到高部向他走来。(虚)7、高部呼喊衔接佐久间的幻觉和现实。
本段导演用了虚实穿插,实是佐久间现实中曾做过的事情,虚是佐久间看到的幻想,这种方式故意打乱观众思绪,迷惑观众,高部呼喊把佐久间拉回现实。
Q:高部为什么放走间宫?
A:1)正当警方搜寻间宫无果,并扩大搜寻范围时,高部已经知道间宫藏身之处,抓住他很容易。就如同知道片头嫖客藏匿之处一样!2)间宫藏在破败的旧精神病院内,邪教的邪灵也在这里,间宫的到来这也足够证明间宫和邪教的关系,所以他确实“全想起来了”,之前一问三不知都是故意回避问题。高部的到来,不仅仅是让间宫在证据面前认罪并惩罚他,也是完成最后的邪教的侵蚀,那个留声机的声音仿佛是邪灵在给高部传教。
Q:结尾女服务员准备杀高部吗?
A:高部经过邪灵的洗礼,杀死了爱妻文江,再也不用被她累得喘不过气来,如释重负他于是餐厅吃得精光(对比之前没心思吃饭),女服务员是他操纵的一个凶手,至于她要杀谁影片没有表现。(原剧本:...女招待坦然自若地在炊事间拿起了一把菜刀。店长消失在炊事间的里面。女招待随后跟进去。)导演故意不把镜头演完,让观众猜测,相当一部分观众会误认为是杀高部。
目前先写到这里吧,把一些观后的思考做了小小笔记。
最后,翻影人资料发现饰演男主爱妻的女演员中川安奈女士已去世,为这个悲剧角色而遗憾,也为这位女演员辞世遗憾。
R.I.P. 愿逝者安息!
5 ) 《X圣治》9.0
①
编剧教科书说,所有电影的核心问题都是身份问题。
间宫的催眠总是从此起手,不厌其烦,甚至于无赖地反复追问,「你是谁?」
然后他长驱直入,入侵那些错愕无言之人的心智,堂而皇之地当起他们的「编剧」,追回他们曾转瞬即逝的恶意,再放大成杀意。
间宫的可怕之处正在于,以为「苍蝇不叮无缝蛋」就可以高枕无忧未免小觑了他,在他面前,人人浑身裂隙。
②
电影看得多了,就讨厌起频繁的正反打对切,尤其近景。反而喜欢全景搭配纵深空间的长镜头调度。关押室的房中房结构简直是惊喜。黑泽清的纵深空间用得极好,很多场景甚至担负起了不言自明的叙事作用。
③
《X圣治》的鹤立鸡群在于,悬疑也好,恐怖也好,从头到尾都是清冷疏离的,几乎舍弃配乐,只以风声海浪充塞又或打火机的机械音点缀,更广阔的,统统留给角色。
我们同样身处一场无可逃避的催眠中。
20190601
6 ) 《X圣治》豆知识一束
2020年11月27日,角川发行本片首个日版蓝光碟,启用4K数字修复版(不过光碟是普通bd不是4Kbd),附赠的bonus dvd里有200分钟花絮内容大部分是此前Eureka欧版蓝光没有的。重头戏当然是安里麻里专门为此剪辑制作的80分钟幕后纪录片《CORE OF CURE》。事实上看下来呢这个片子主要就是此前从未公开的片场工作影像七八段并配了每一段的成片作对比(实际有料时长得打个折扣....),穿插以2020年安里麻里本人采访导演、俩男主、摄影指导、两位助导、配乐的访谈片段。安里麻里自述大学时代独自在影院看了《CURE》被吓个半死,决心从影与此片不无关系,入行初期还曾在黑泽清的片场打杂。她的影像风格我还挺喜欢的,但这在本纪录片中体现不出来,拍摄现场影像其实挺闷的,采访可能因为时隔多年才做的比较散乱。bonus另附了黑泽清萩原圣人役所广司采访完整版,纪录片里用的完整版里都有,就,实际有料时长又打了一些折扣,跟穿插使用的比,倒是完整收录的听着更有条理。
正片评论音轨是安里麻里导演、菊地健雄导演(《岸边之旅》的助导)、剧本家高橋洋三个人聊天。另有一本24p小册子,纸张灰常厚实,设计也挺美,但并非公映场刊的复刻,也没什么深入的演职员采访等,信息量中等。
下面我从以上内容中整理了一些信息分享给大家。
泄底!!没看片的旁友请不要读下去!!!
1. 黑泽清明确表示触发他创作本片的契机是《沉默的羔羊》(他很喜欢这片),也就是被关起来的犯人汉尼拔反而更危险,一个跟他说话都会引发危险但作为警察又无法不问询的反派,“抓起来后才是正戏的开始”。他还说,经常看电视报道某些犯罪事件,一开始采访邻里熟人都说平时感觉这人如何如何普通,但后续报道往往会挖掘嫌犯不同寻常的经历啊强调他暗藏的特殊,但黑泽清觉得不妨假定“普通”才是犯罪者的本质属性。
2. 最初问世的是11页的剧情梗概题名为《传道师》,1996年写成,日版蓝光小册子内全文翻印。由于当时奥姆真理教事件动静很大,片方感觉原题可能引发宗教方面的联想不太合适,遂改成《CURE》。最初人设:警探高部35岁、 他的精神科医师好友佐久间36岁,间宫是40多岁的大学心理学教授,毕竟汉尼拔也比克拉丽斯年长。役所广司一开始就是男主首选,但是他同意出演后,根据制片人们回忆:似乎找不到对等的略年长演员,索性把反派改成年纪小很多的设定。在黑泽清的影片里,年轻一辈往往构成对年长者的强力挑战。
3. 梗概版本剧情基本和成片相同,但写得更直白一点,比如老资料里的“教主”明确设定为明治年代在日本引进Mesmer主张的那套“动物磁力”治病大法的人,发起“气流之会”后被当成邪术取缔,间宫研究中偶然接触到教主的录音后成为第一个传教士。收尾时高部彷徨于海岸,最后一句话是:于是高部成为了第二名传教士。为什么医生是女医,黑泽清说构想时感觉受害者男性比重过高,换一个女角色调剂一下。梗概里女医师杀死自己儿子,影片中这个情节我记得给了开场前的两个案件之一。
4. 高部和间宫在全片进行到正好一半的时间初次会面。
5. 导演称本片前半是美国式的,后半是欧洲式的。意思是前半还是正儿八经科学探案抓凶手,后半就越来越迷幻。跟黑泽清很熟的编剧高桥洋向他指出后半一些比较扯的地方,结果黑泽清说后半是Dario Argento嘛【阿金图风评被害】。
6. 萩原圣人访谈摘要:接到《X圣治》的offer时第一反应是自己演不了,当时状态不太好工作又忙,觉得这个角色难度太高还是算了吧,跟事务所说想拒了,事务所讲你先去跟导演见面聊聊再决定,聊了一下好像也没有觉得很有动力,结果黑泽清说这样吧我告诉你我打算拍成啥样的电影你先参考一下which竟然是:阿巴斯的《生生长流》。进场前看了不少关于催眠术、失忆症的资料,老实说,对实际表演并没啥用。安里麻里就几个场面里表演的动作问他是自己构思的呢还是导演指示的,他说具体情形完全不记得演戏过程仿佛一片空白,导演没怎么指导过角色刻画,唯一记得的是黑泽清有时会说他表演时流露出了固定习惯(“癖”)所以这条得重拍,总之最后银幕上的间宫完全不是萩原圣人。(对此黑泽清回答说,让演员有意抑制习惯动作,或许会营造出仿佛被什么东西附体、也不知道是不是看着对方的感觉。) 倒是记得跟役所广司演对手戏非常带感。
7. 役所广司访谈摘要:当时已对黑泽清有所耳闻,接到offer后去黑泽清家附近的家庭餐厅Royal Host跟导演面谈了一番后就答应了。他认为高部是一个压力很大但一直隐忍不发的角色,而影片最后呈现的则是一个消除了一切压力的高部。【讽刺点正在与这样的“治愈”】。 结合片场记录影像和黑泽清的回忆,高部的刻画上役所广司掌握了不少主导权的,比如警察局会议室那场高部打间宫那段一开始只是掌掴,役所广司提出改成先捂嘴再推开。
8. 役所广司因本片获1997年东京国际电影节最佳男主角奖,得奖后的发布会上记者采访黑泽清,黑泽清说我这片子其实是双男主啊,既然给役所发了奖,我很希望能同时给萩原圣人也发一份男主奖。
9. 萩原拍的第一场戏是海滩遇见的男老师家里的戏,役所拍的第一场戏是在地下走道里看着壁灯明灭。
10. 片场花絮影像里黑泽清现场基本都在指导blocking: 安排演员动作和走位、安排摄像机机位和走位,且看起来是到了现场再构思的,这点跟《光明的未来》侧拍片《暧昧的未来》里一模一样。黑泽清在采访里也说他几乎不跟演员讨论角色性格变化什么的,但役所广司因为是初次合作的明星,对方有一些疑问要跟他讨论他还是会聊一聊的,但不记得聊了啥。
实际场地要多简陋有多简陋,胶片摄影打光出来就充满质感化腐朽为神奇
11. 本片很多时间是one scene one take(一景一镜),黑泽清说这是此前拍V-cinema养成的习惯,拍《ヤクザタクシー(黑道出租车)》(1994)时他发现哪怕设计了多样的镜别实际上也来不及拍,试着全部用了长镜头,反而经济高效,出来效果也不错。像Cure的场合一个镜头持续下去观众不知画面里会发生啥有一种紧张感,对现场工作人员来说,这样也让大家都注意力保持集中。由于点点演的派出所片警射杀同僚这场戏也是长镜头,据说负责小道具的人躲在画面中间的树丛背后当场操作飙血。
12. 导演的常连大杉涟客串出演警局领导,出演前一天他忽然跟助导们说明天我戴假发过来哦。第二天,众人被其发型震惊了,但黑泽清没有提出异议。
13. 转筒唱机播放的“教主”之声是高桥洋念的,说的是“治愈、治愈”啥的。
14. 洗衣店里轰然出现一件吊着的红色连衣裙,这个梗源自克鲁佐导演的《恶魔 Les diaboliques》(1955)。黑泽清在很多场合都是这么回答的,具体可以见2018年东京电影节同役所广司做的Cure映后问答,B站有中字版://www.bilibili.com/video/BV1H7411R7Gy
15. 妻子挂在输液架上的画面,安里麻里问是不是学的《Legend of The Hell House》(1973),黑泽清说这种画面也不是单单出自哪部电影吧,但凡老恐怖片影迷总想这么搞一次的。
16. 末尾餐厅场景里长镜头一直拍到女服务员拿刀刺杀女领班为止。但剪辑时黑泽清选择结束在拿刀时,蓝光花絮里有后面这部分的片场视频。
17. 餐厅里下单的食客是扮演佐久间的うじきつよし(氏木毅)客串的。我不久前才知道,他是80年代早期乐队“子供ばんど(儿童band)”的主唱兼吉他,在吉川晃司活动前半期给他当过多年巡演乐队主音吉他手。事实上我就是因为吉川2007年演出视频里这哥们跟Emma(=役所广司lookalike...)勾肩搭背的场面才认识到这人原来是个搞摇滚的....
18. 配乐家Gary芦屋访谈中说:片尾钢琴曲的原曲是Heinrich Lichner作曲的Gypsy Dance,原曲节奏比较欢快,黑泽清请他按照萨蒂《裸体圆舞曲》的感觉做了改编。出片尾字幕前餐厅那段,原本导演不想用配乐,但后来还是加了配乐,且Gary觉得音乐结束点简直搭配得绝妙。评论音轨的三个人都说配乐很霍华德肖。我也觉得黑泽清好几个电影里配乐都很霍华德肖,《沉默的羔羊》配乐就是霍华德肖,至于本片结束前这段,简直跟诸如《Videodrome》等好几部David Cronenberg片子收尾处主人公崩坏时搭配的音乐太像了。
19. 间宫房间里的书大部分真实存在,桌上摆着两本日译学术著作是:罗伯特·达恩顿《催眠术与法国启蒙运动的终结》(Mesmerism and the End of the Enlightenment in France)、Jean Thuillier的《Franz Anton Mesmer》。佐久间拿起来看的《邪教》是本片虚构的书。
20. 被安里麻里问到后,黑泽清说我才注意到自己片子里往往出现夫妻作为主角。好几受访者都说黑泽清是爱妻家,他的片子里总有丈夫为妻子倒酒的镜头。安里麻里还说他很绅士的,自己在片场打杂搬器材时,导演会来关心她是不是太重啊要帮她拿,但黑泽清说自己为此被老婆训过,说看到女性拿重物就要去帮忙也是一种歧视。
21. 安里麻里感觉黑泽清好像很反感传统日本片场那种男权社会上下尊卑的等级制度,对此黑泽清说是的,从一开始自己就不喜欢那一套,但当时参加的摄制组比如长谷川和彦、相米慎二导演意外地并没因此打击他,说你不喜欢的话就没必要照这一套行事,比如收工后大家嚷嚷着一起去喝酒时就他一个人说我回去了,别人并不会骂“你干嘛要回去啊”而是“啊这家伙不肯去”也就笑着原谅他了。但他又说自己其实是比较优柔寡断,不愿意同人硬刚的性格,无论如何必须作成什么事时甚至可以跪下来求别人,安里震惊:真的吗?黑泽:真的,这样比较轻松,我也不会吼,就,即便是这样的我,也可以拍成电影。
22. 役所广司这次采访里也说黑泽清在片场跟人比较有距离,比如一般导演会同助导边吃盒饭边讨论,黑泽清就一个人默默在角落吃...他同黑泽清合作那么多年,印象里只同他出去喝过一次酒,是黑泽清有段时间喜欢上喝红酒之后。
23. 取景地:高部家、佐久间家、宾馆房间、问询室、关押间宫的房间等内景是摄影棚搭景,其余大部分为实景,比如第二个杀人犯的病房在原水产养殖场,就,各种压根不是片中用途的地方,他电影取景还特别善于找到各种快拆了的废弃楼房和用地。对此,助导和制片们说,staff知道按片中设定的用途去找拍摄地【i.e.拍医院就找医院】给黑泽清他也不会满意的。逮捕间宫那场戏里警员在建筑物的水泥门檐平台之类地方跑来跑去,是拍摄时听说这地方也能给人上去,临时决定叫演员往那儿去的。
最后列一下日版蓝特典内容:
『CORE OF CURE』(約80分) ※「黒沢清『CURE』演出術」
インタビュー:黒沢清(約41分)、役所広司(約14分)、萩原聖人 (約20分)
プロデューサー対談(土川勉×下田淳行)(約20分)
第31回東京国際映画祭ティーチ・イン(約4分)
第10回東京国際映画祭会見/初日舞台挨拶(約17分)
【音声特典】安里麻里 (監督)×菊地健雄(監督)×高橋洋(脚本家)によるオーディオコメンタリー
【封入特典】ブックレット(24P)
7 ) FIFF21丨DAY8圆桌《X圣治》:杀人只差一眨眼
主持人:@子夜无人
场刊嘉宾:@鲍勃粥、@给艾德林的诗、@kc512
主持人 子夜无人
大家好,欢迎大家来到第21届法罗岛电影节主竞赛场刊圆桌的第八天,接着我们讨论的电影是黑泽清导演的《X圣治》,在深入之前,请各位嘉宾先基于自己的场刊打分聊聊打这个分数的原因,简单说说自己对这个电影的感想吧!
场刊嘉宾 kc512
我给的是3星,明白了为什么《回路》里会有「太近会毁灭,太远会趋近」的人际悖论。
场刊嘉宾 鲍勃粥
我给的是3星,显然这还是一部带有鲜明黑泽清作者标签的电影,无论是氛围的渲染,对于暗处的运用,还是对于微妙心理的掌握,都体现得淋漓尽致。但是我唯一不是很喜欢的点是符号和意象显然有一些溢出了,过于满,而且想要表达的东西太多,感觉有些不够精炼,且总体的节奏上给人感觉以线索在推进,有些落入侦破的类型圈套。
场刊嘉宾 给艾德林的诗
2星,开幕懵逼融合了连环杀手和入局者两个模式,蛮新颖。归结到情节,当然就是要在两套模式中间找个必须可解的现实解释,一升一降间,建立蛮有行为模式的心理实感,顺理成章的动作当然是打破它,当然结果下沉的落脚点是黑泽清东京地铁事件的有感而发,回头一看感知关系与表意权力的一一对应还算不错。
主持人 子夜无人
第一个话题,在役所广司真正走进萩原圣人布下的心理深渊之前,剧本先铺垫了好几段不同的“引子”,想看一下大家对这些支线案件有怎样的看法,可以聊聊其中让你感受深刻的。以及它们的存在对于主线后来的切入是否有起到作用?
场刊嘉宾 鲍勃粥
我认为这些支线案件首先必定是艾德林所说的连环杀手模式所必备的部分,完成了一个剧本的宏观结构,其次在一个又一个的引子中,荻原圣人的犯罪手法也在不断地明晰,从一开始的一个问题一个火,到后来逐渐更多的对话,他的所作所为是不断更加清晰的,这种循序渐进的揭示同时也给了观众不断迫近的紧张感,同时也可以被视为不断在接近役所广司。与此同时,在解决这些案件的过程中对于役所广司的人物特写也可以渲染其心理的复杂性,对后续他与杀手的心理交锋埋下伏笔。
场刊嘉宾 给艾德林的诗
如果所谓心理学真正有用且奏效的话,那我觉得这些引子都是某种黑泽清所谓“作者催眠”作用,统御情节还能保持叙事节奏。不过我觉得心理学作为一门本就非常哲学病的多余学科来说,黑泽清那些支线案件更是一种图画式的描述,给观者一种事情发展的预期、信念,在这里这两个词没什么区别,拿到电影叙事上,这应该是一种类型元素的堆砌,为了黑泽清所谓“反类型”片的铺垫作准备的。
场刊嘉宾 kc512
二人趋近的这个过程是无法删去的,后者看似的无定向和前者看似的有计画(由其是他终于要带太太去旅行)在他们交叉之后都分崩离析了,他们的相遇就是个「X」,同时又是那句「太近会毁灭,太远会趋近」,一头一尾不分叉不成立。
场刊嘉宾 鲍勃粥
我倒是觉得黑泽清在《X圣治》这一部中还没走到反类型的正轨上,不太感觉出来有对“反类型”这件事做任何铺垫,感觉更多的就是类型。
主持人 子夜无人
大家其实觉得这些部分有没有在玩一种心理战?因为前面这些,其实都展示得特别简单,我会觉得“就这?”。
场刊嘉宾 鲍勃粥
当然是有的,所以我反而认为是对后续“类型”的铺垫,而不是反类型的铺垫,但是黑泽清简单的展示显然还是颇为孔武有力的。
场刊嘉宾 给艾德林的诗
我对心理战嗤之以鼻。
主持人 子夜无人
那我第二个话题,大家觉得整部电影的各种恐怖符号里,你觉得印象比较深刻、玩得比较漂亮的有哪些?可以单纯聊符号的惊悚性、刺激效果,也可以谈符号之上的符号,可以随便延伸。
也可以理解为场面、段落,我觉得后半段有一个在架子上血肉模糊的人逼近,那里很吓人惹。
场刊嘉宾 鲍勃粥
我觉得称得上真正意义上的符号或意象其实只有打火机,因为后续的那些视频啊手势啊或者自始而终出现的X符号其实更多的只是线索,服务于文本大于影像本身,他们的出现都有很大部分的目的性,而一些融合在场景之中的部分可能也只是一过性的,没有再反复出现,比如荻原圣人家中的一些设置。
打火机这个符号还是颇为有趣,首先正如役所广司和他的同事在前半部分就已经提到的,催眠可以用光亮,他们也实验了用电筒的光,但是显然没有想到火,这种似乎本身更比“被发射”的光有主动性的自己跳跃的破坏性更大的一种光源,且正如很多人认为《X圣治》可能在表达的一种现代的人心理困境,打火机也是一个相对于手电筒来说更多人会随身携带的东西,这种日常和催眠两者之间的对撞同时凝合了两种空间,也是黑泽清较为擅长的领域,且第一个案件中有一个镜头是将火光放在前景被害者在相对远景,火光被镜头巨大化成一个更加咄咄逼人的物体,这部分的镜头还是很精彩。
场刊嘉宾 kc512
第一幕役所广司太太的出场太强,桌子颤抖这惊鸿一督的超自然力量(?)让人想到了各种老塔的电影,但镜头和在场者却冷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场刊嘉宾 鲍勃粥
但是同时我也对黑泽清在此部中设置了男女催眠入口符号的对立表示有些不满,正如我们看到的,荻原圣人对于那位医生的催眠显然并没有使用火,而是使用了一个相对应的水来进行,当然我们可以理解为一种不同,但是这种不同似乎带有过度的性别标签,一种刚性的男性的火和柔性的女性的水,似乎落入了总体上的性别歧视或者固有偏见。
虽然剧情也是如此,讲述了女医生当时在男性的压迫下的故事,但是全片其实对于男女话题基本上也只有在此处有一些讨论,并没有更深入地阐述,这一部分就显得有些突兀。这也是我一开始所说的影片“溢出”的一个代表。
场刊嘉宾 给艾德林的诗
符号问题我不懂,我感觉黑泽清眼里后工业时代荒诞冷酷的日常,是十分现代性的,这意味着提升技术祛原始之魅的潜移默化,在情节里,所有那些硬扭的符号都有这种不想多说又悬而未决的意向,要硬说符号作用,搭配黑泽清十分机械的调度,倒是有让人不太能忍受的生硬与无奈。
主持人 子夜无人
其实大家对于这部电影里,催眠设计的“简陋”是怎么看的?当然可以说它本来就没有必要深入研究这一层,但是不是也可以用来佐证,人性中的黑暗面本身就是很容易收到蛊惑的?所以再简陋的催眠都可以奏效。
场刊嘉宾 鲍勃粥
我并不觉得催眠这部环节是简陋的,在我看来这其实是这部电影很大的优点之一,不搞太多仪式性的噱头,不把催眠这个本身就带有脱离现实属性的部分再以一种奇观的形式纯粹展现给观众,只有这样通过简单的问题和火光的二元结合就能进入的催眠,才能够和真实世界产生更多的联结和共振,也才能把被催眠的世界也带入到一种日常的生活之中,当然我们可以理解为一种“容易受到蛊惑的人性”,我们也可以认为只是一种事实的败露,或者一种行为的放大化。
主持人 子夜无人
对,我就是想说它减少了形式上的设计,感觉对于主题更有帮助。
场刊嘉宾 鲍勃粥
嗯嗯,懂你意思。
场刊嘉宾 kc512
我觉得这是在第一场就有表现出,模糊超自然和人为的一种手法,毕竟催眠是科学还是神学,在这部电影里面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
场刊嘉宾 给艾德林的诗
催眠这点很有理性神学的味道,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期待一位福德匹配的“神明”降临,在这里不就是黑泽清整体玄而又玄的设定吗?这个设定有意思的地方就是它其实是个黑箱,你说什么样的人心理黑暗呢,是那些容易被催眠的人,那什么样的人容易收到催眠呢,是那些心里黑暗的人容易收到催眠,说来说去,所谓心理学还是个不知所谓、只能在语言中空转的东西。
主持人 子夜无人
这个可以引出我下一个话题,大家觉得这部电影里是否有“超自然”的因素,如果觉得是的话,你觉得哪些时刻里导演有在有意识做这种提示?
场刊嘉宾 给艾德林的诗
有,超自然因素就是具象化的钳制整个社会和电影氛围的现代性,原子化、孤独、自爱,从凶手单独一人作案、男主一人查案、讨厌自己老婆希望他死掉还拍了那么一幕上吊戏码等等能看出来。
主持人 子夜无人
我觉得其实这部电影写人性恶、写恐怖,都做得很日常,我最难忘的就是那个警察杀了同事说“忍了他三年”,其实很多人有时候就是差一个契机。
场刊嘉宾 鲍勃粥
刚刚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还在想怎么恰当的表述一个黑泽清的作者标签,你这个问题让我一下感觉找到了一个不错的词,其实就是超自然,或者说超现实。
我并不觉得“幽冥影像”可以很精准地描述黑泽清的所有电影,但是超现实超自然这件事情本身更是黑泽清的特性,是一种超出自然和超出我们常理认知的现实,但是同时它时常回到事实的部分。
主持人 子夜无人
就好像现在我在办公室加班,旁边有人在外放抖音,如果现在我也被催眠,我一定马上杀了他(笑),那种愤怒是用人类高于其他物种的理智,以及对于代价的恐惧被强行压下来的。
场刊嘉宾 鲍勃粥
所有的事情都并不特定带有超自然的力量,黑泽清的调度和场景渲染显然增添了超自然的感觉,但本质上并非是超自然的,只是超现实的,但是这一切似乎都可以真实发生,所以其又是在现实之内的,黑泽清时常设置一个带有特定非现实的入口,比如这一部的催眠,比如《岸边之旅》的还魂,但是并不会挥霍这一种超现实的元素,而是以此回到现实更通俗更日常的一面。
场刊嘉宾 给艾德林的诗
我觉得黑泽清在驳斥感觉私有上作的不错,是他为数不多比较可取的优点。
主持人 子夜无人
最后一个话题,你觉得这部电影是否有超出一般类型片的、对于“心理惊悚片”的表达?我这里想主要指文本上的,不谈视听层面,因为“人心中的深渊”这种陈词滥调已经是连陈思诚都可以张口就来的了,那大家觉得黑泽清有哪些更进一步的内容表达。
场刊嘉宾 鲍勃粥
我其实真的没有特别感觉到这一部有任何反类型的特定元素,更像是一部接近极致的类型。
场刊嘉宾 kc512
对于「X」这个符号和黑泽清作品序列对于人际关系的描写的不谋而合很是喜欢,总要相聚总要灭亡。
#FIFF21#DAY8的场刊评分将于稍后释出,请大家拭目以待了。
8 ) 《救赎》电影剧本
《救赎》电影剧本
文/(日本)黑泽清
译/汪晓志
1.街道(日)
都市干线道路(诸如246、六本木大街)旁的人行道。
一位男子步行在穿梭不息的车流旁。
他走下横过马路的地下通道。
2.地下通道
那男子穿过空无一人的地下通道。
尽管是白天,地下通道里仍然一片昏暗。
通道里的荧光灯闪烁不停,灯管马上就要报废了。
那男子极其自然地从荧光灯前走过。
细水管的接缝处脱开了,淌下一股细流。
那男子顺手把水管拧下来。
3.综合医院神经科·辅导室
布置得像一间客厅般的房间。
从百叶窗的缝隙中照射进来的阳光。
女患者(高部文江)在读童话书——
文江(读):“从前在某个地方的森林里,住着一个男人。他有三个儿子和一个美丽的女儿。有一天,一辆套着六匹马的金黄色马车载着许多随员,突然停在了他家门口。这时,一位国王从马车上下来,向这个男子开口求道:‘能否将你的女儿嫁给我为妻?’男子内心暗喜,如此难得的幸运会降临到女儿的身上,于是立刻答应下来。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这位女婿长着蓝色的胡子。除此之外,在他身上找不出任何缺点。”
这是C.佩罗的作品《蓝胡子》。
文江念到一半停了下来。
精神科医生:怎么了?
他是一位身着白衣的四五十岁的精神科医生。他微笑着轻声问文江。
文江:没什么……
文江自己也感到很奇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她的双腿突然开始不停地抖动。
精神科医生:好了,不要再念了。谈点儿别的话题吧。
文江双膝的颤抖带动了桌子“咔嗒咔嗒”作响。
文江慌忙按住桌子——
文江:不好意思。
精神科医生:不要紧吧?
文江:我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
精神科医生:哦?
文江:最后那个女儿杀死了蓝胡子。
片头字幕
4.饭店的一间客房内(黄昏)
床上,一个半裸的男子骑在一个女人身上,挥动着凶器朝女人的头部砸了几下。
女人终于不动了。
男子扔掉凶器。
凶器是我们在影片开头看到的那段水管。
卫生间。
黑暗中,透过半透明的帘子,我们看见一个正在淋浴的人影。
像是男人,由于太暗,无法判明。
再次切入室内。
全身湿透了的男子从卫生间里出来。
地上满是血。
5.一辆疾驶的黑色轿车(夜)
一只手从驾驶席的窗口伸出来,在车顶上安放了一盏警灯。
轿车一边鸣响警笛,一边疾速行驶。
驾驶轿车的是刑警……高部贤一(39岁)。
6.饭店的走廊上(夜)
电梯门开了,高部走出来。
一名警官马上走近他身旁。
警官:请问您是……
高部:本部派来的,我是高部。
警官:啊,辛苦您了。
一名年轻的刑警走过来。
年轻的刑警:高部刑警,我已让第一发现人在对面的房间里等候。他是饭店的清洁工,您要见他吗?
高部:不用了。
另外一名刑警(一边把住宿登记簿拿给年轻的刑警看,一边说):504房间的客人除了桑野一郎外还有一个人,我看这可能是个假名……
高部打断刑警们的话——
高部:504房间?
年轻的刑警:哦,在这边。
高部被带到504房间的门前。
7.504房间(夜)
高部进来。
一片漆黑。
数名警官一边打开手电,一边搜查房间的各个角落。
所到之处都溅上了斑斑血迹。
隐约可见横卧在床上的女尸。
一名五十来岁的刑警——安川(55岁)正在检查一只坤式手提包里的物品。
包里装着许多现金。
安川(看着高部):被害者是个妓女。这种事常会发生。
高部:我是本部的高部。
安川:我是主管警署的安川。
高部:有没有犯人的遗留物品?
安川:有……
安川望着卫生间。
高部走向卫生间。
卫生间。
高部进来,环视四周。
澡盆里有冲洗血迹的痕迹。
洗脸池中有一把随意丢在那里的小刀。
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和眼镜摆在架子上。
高部翻了翻衣兜,掏出一本驾驶执照。
驾驶执照上贴着一张戴眼镜的中年男子的照片。
姓名——桑野一郎。
安川(探头进来):如果犯人是这个叫桑野的人,那么他什么也没有拿,是一丝不挂地逃离现场的。竟然还留下了表明自己身份的证据。
高部一声不吭地返回居室。
房间里。
高部径直走到床跟前。
床上有一具女尸。
尸体被锋利的小刀划了两道,一道是从右耳到左侧腹,另一道是从左耳到右侧腹。
安川:她被钝器殴打了数下,但直接的死因恐怕是失血过多而死。几乎是当场死亡。而且,左右两侧的颈动脉都被切断。
高部:安川先生,这样的伤口,您以前见到过吗?
安川:没有。
高部:是吗?
安川:可是我敢断定犯人不是普通人。如果他仅仅是想杀人的话,没有必要残忍到这种程度。
这时,安川踩到了地板上的一摊血,滑了一跤。
安川:啊,妈的,怎么搞的!
他的衣服上沾满了血迹。
高部:不要紧吧?
高部突然将目光落在了地板上。
地上扔着一根水管。
8.饭店的走廊上(夜)
安川(用无线对讲机联络):犯人也可能骑摩托车或自行车逃跑了。彻底清查XX一线。我会立刻赶到的。
警官们忙碌着。
高部从房间里漫无目的地走出来。
他沿着走廊慢慢巡视着。
突然,水表门映入他的眼帘。
高部注视了片刻。
安川走过来。
安川(对高部):我这就去附近搜查一下,一起去吗?
高部:嘘(把手指贴在嘴上,示意不要出声)。
高部把手搭在门把手上,猛然打开水表门。
里面藏着一个男人,就是前面出现过的那个桑野一郎。
他的脸被水表挤歪了,显出惶恐不安的神情。
9.警视厅的走廊
高部大步流星地走着。
办事员把文件递给高部。
高部边走边看文件。
10.警视厅·高部的办公室
高部进来。
心理学家佐久间真(39岁)在看录像。
这是审问桑野一郎的录像。
高部(把文件晃了一下):佐久间,给你的,是芝蒲警署寄来的。
佐久间:嗯?哦。
佐久间目不转睛地看着录像。
录像的画面。
神情恍惚的桑野叙述着——
桑野:出了许多血,非常多,是热的。我没想到会出那么多的血。于是我看了一下她的脸。我想大概不要紧吧……不过已经不是活人的脸。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我猜测她一定是哪里的小姐……脸蛋的这儿有个黑痣,下巴尖尖的……不过当我注意到这些时,她已经死了。
“吧嗒”一声,佐久间关掉了电视。
佐久间:很正常啊。
高部(看着文件):这上写着,派一位精神科医生去。干吗?
佐久间:我看根本不需要特意去一趟。
高部:和以前的案子一样吗?
佐久间:是啊。他不但承认了有杀人念头,而且作案后的惶恐不安也都一样。
高部(含含糊糊地):嗯。
佐久间:他是中魔后举起刃器砍下去的……我只能这么说。
高部:……两个月内发生了三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说着,他“嘭、嘭、嘭”地敲打贴在书写板上的三段报纸上的报道。
报纸旁的现场照片掉下来。……这是另一案件的受害人照片——脖子上留有相同的伤痕。
佐久间:媒体真的不知道吗?
高部(一边捡照片一边说):嗯,我们没有发布有关作案手法的任何消息。
佐久间:会不会是受到了电视或小说的影响。
高部:不会,我全部调查过了。内部也不可能走漏这类消息的,除非是你在大学课堂上大谈特谈过。
佐久间(冷笑一声):哼!
高部:犯人之间相互没有关联,头脑也并非不正常。
佐久间:那就是一时冲动吧。
高部:一时冲动?
佐久间:犯罪总是看上去似乎有什么动机,其实无意义的举动占多数。
高部(把死者的照片塞给佐久间):难道一时冲动会如此精心地下手吗?
11.叶山附近的海岸
有一位男子坐下来,在批改小学生的作业——他叫花冈彻。
他突然抬起头来,看到远处岸边有一个男人向这边走来。由于逆光,看不清他的脸,但是看上去既像工薪阶层的人,又像一个流浪汉。
花冈有些担心,不过还是很快把目光落在了学生的作业上。
片刻后,花冈再次抬起头来。
发现那个男子正渐渐地走近自己。
花冈注视着。
那个男子终于来到了跟前。
总算看清了他的脸——还很年轻,大概30岁左右。
他的衣服破烂不堪,步履蹒跚。
那男子(突然问道):这是哪儿?
花冈:嗯?是叶山啊。
那男子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花冈有些不快。
可是那男子又返回来。
那男子:……你说这儿是哪儿?
花冈:是叶山。
那男子:哪里?
花冈:是叶山的白里海岸
那男子:白里海岸……那是哪里?
花冈(气鼓鼓地问):您要去哪里?
那男子:不去哪儿。
那男子离去。
花冈不悦地目送着。
12.海边的小路
花冈一边看着参考书一边走着。
忽然注意到,刚才的那个男子就走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两人目光相遇。那男子一下子靠过来。
花冈:什么事?
那男子:今天是几号?
花冈:3月7日。
那男子:嗯——这是哪里?
花冈:刚才已经告诉过你了。
那男子:刚才……什么时候?
花冈:在海边不是见过面吗?
那男子:我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花冈:嗯?
那男子: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我是谁呀?
花冈:不……你说什么?……
那男子:帮帮我,拜托你了。我什么都记不得了。
13.花冈的家(夜)
厨房。
花冈笨手笨脚地冲咖啡。
身着睡衣的妻子走进来。
妻子:酒比较好吧?
花冈:不,咖啡就可以了。
妻子:我来吧。
说着从花冈的手上夺下咖啡具,继续冲咖啡。
花冈(小声,津津有味地):大概是丧失了记忆。
妻子(惊讶地):唉?
花冈:不要紧,不要紧。不会有危险的。
起居室。
昏暗中,那个男子靠在沙发上睡着。
花冈端着咖啡进来。
那个男子确实一副酣睡的样子。
花冈悄悄伸出手来,拿起那个男子脱下来扔在一旁的上衣。
只见衣服上系着洗衣店用的布条,上面写着间宫先生。
那男子突然睁开眼睛。
花冈:看来你很疲劳呀。怎么样,想起什么来了吗?
那男子:“哗哗”地响,是什么声音?
花冈:海浪声。
那男子:啊——好安静。
花冈(让对方看衣服上的布条):这里写着‘间宫’两个字,是你的名字吗?
那男子:我不知道。
花冈:不过,你可能是间宫先生。
那男子:间宫……好吧,我姓间宫,肯定没错吧(摘掉衣服上的布条)?
花冈:警察署也许有你的寻人资料。
间宫:不,我不喜欢警察。
花冈:为什么?
间宫:……(摇头)
花冈:那我们再谈谈吧,比方你的家人,你的工作。
间宫:你先说说你自己吧……
花冈:我?我是小学教师。家人嘛,只有妻子一个人。就这些。
间宫:你太太在做什么?
花冈:在二楼睡觉。
间宫:为什么在睡觉?
花冈:她有点儿感冒。
间宫:是谁?
花冈:间宫先生。
间宫:你叫谁?
花冈:叫你呢,间宫先生。我已经说过了,现在轮到你谈谈自己了。
间宫:谈我什么?
花冈:什么都可以。听到间宫两个字,想起些什么没有?
间宫:没有啊。
花冈:你为什么会在海边?
间宫:哪儿?
花冈:就是叶山的XX海岸呀。
间宫:你说什么,我一点儿都听不懂。
花冈:那我们换个话题吧。
间宫:我想听你说你的事。
花冈:我已经说过了。
间宫:是吗?……我不记得了。
花冈:我是小学教师,家里只有妻子一个人。
间宫:你太太做什么的?
花冈:什么都没做,只是个家庭主妇。
间宫:谁呀?
花冈:我的妻子。
间宫:哦,就是那个穿着黄色睡衣的女人吗……
花冈:……你看到她了?!
间宫:不……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我只记得你。
花冈:间宫先生。你的记忆相当混乱。我可是束手无策。你还是尽快去看一下医生。
“咔嚓”一声,间宫突然打着了打火机。然后,他从兜里掏出香烟,慢慢地点燃香烟。
花冈(只顾呆呆地注视着香烟头儿上的火):……
间宫:……你再谈一点儿你太太的事吧。
洗衣店的布条在烟灰碟里燃烧着。
14.洗衣店(夜)
营业到深夜的洗衣店。
高部把取衣条放在柜台上。
店员:请您稍候。
店员朝里走去。在前面等候的中年男子喃喃自语——
中年男子:真是……怎么搞的呀……全都是……
店员(从里面出来):让您久等了。
中年男子(极其自然地):哦,谢谢。
说着接过洗好的衣物,朝外走去。
店员(对高部):请再等一下。
高部:好。
无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
15.高部的家(夜)
高部从玄关进来。
“咕咚咕咚”,室内传来低沉的声音。
高部点亮灯,走到盥洗室。摆放在角落里的洗衣机正在转动(“咕咚咕咚”的声音是洗衣机的声音)。
高部打开洗衣机的盖子。里面是空的。高部切断电源。
起居室。
高部脱去上衣,准备用微波炉热一下摆在桌子上的食品。妻子从里屋出来。
是那位接受过心理治疗的女人——高部文江。
高部:对不起,吵醒你了?
文江:回来啦。让我来吧。
文江开始热食品。
高部:我来吧。
文江:不用了。今天我身体还可以。
文江麻利地加热食品。她往玻璃酒杯里斟啤酒。
高部也给文江倒了一杯啤酒。
文江:工作很忙吗?
高部:嗯?哦……怎么样,你?
文江:我?我整天都在发呆。
高部(沉默片刻后):文江。
文江(停顿了一会儿):……嗯?
高部(很突然地):……这个案子处理完后,我们去旅行吧。
文江:算了吧,不要勉强。
高部:什么勉强,没那事儿。是我想去。说好了,一定得去。由你决定去哪儿。
文江:去哪儿呢?
高部:听你的。冲绳呀,或北海道呀。
文江(笑):一南一北,你还真是极端呀。
高部:你决定吧。
文江:知道了。
文江朝走廊走去。
高部为自己突然想出来的主意高兴起来。
高部展开报纸。那洗衣机“咕咚咕咚”的声音又响起来。
高部愕然。
16.花冈的家·全景(第二天早晨)
一片寂静
一男子突然从二楼的窗户跳下来——是花冈。
花冈重重地摔在地上。
倒在地上的花冈,像是受了伤,并没有死。
17.花冈的家·二楼的卧室
窗户上的玻璃碎了。
室内血流成河。
18.警察医院·后门——走廊
高部进来,快步走着。
拿着文件的年轻刑警(木村)走过来,边走边说——
木村:受害者的身份确认清楚了,名叫花冈朋子,26岁,是嫌疑犯花冈彻的妻子。死因是左右颈动脉被割断造成失血过多致死。
佐久间在电梯前等候着。
高部和佐久间走进电梯。
19.警察医院·电梯内
高部:嫌疑犯是一个小学教师,是个热心肠,学生,以及家长和教师协会对他的评价极佳。他和被害者在两年前经过恋爱后结婚。他们是高中时期的同学,也是左邻右舍眼里的模范夫妻。当然也不存在债务等纠纷。
佐久间:中魔了……?
高部:——
电梯停下来。
两人走出电梯。
20.警察医院·病房
头上缠着绷带的花冈呆呆地坐在床上。
高部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佐久间和医生站在旁边。
高部:花冈先生,你昨天夜里杀害了你的太太朋子女士。这没有错吧?
花冈:……
高部:花冈先生……
花冈(点点头):……
高部:你用刀子,从你太太的喉咙到胸部,左右各划了一刀。
花冈痛苦得扭歪了脸。
花冈:……
高部:为什么?
花冈:……
高部:为什么你要那样杀她?
花冈:……我不知道。怎么会那样呢?
高部:你是不是读过什么小说,或看过什么电影?
花冈(摇摇头):……
高部:是从什么人那里听来的?
花冈(很明确地):不是。
高部:是吗?
高部有些失望。
突然,佐久间对花冈说——
佐久间(很肯定地):你憎恨你的太太。
高部:……
佐久间:你和你太太感情不好吧?
花冈:不!不是这么回事。
佐久间:这不就奇怪了吗?
高部(制止住佐久间):花冈先生,是怎么回事?
花冈:是我干的,我全记得。的确是我杀害了朋子。当时我觉得那样做是理所当然的。
高部:吵架了?
花冈:没有。
佐久间:真怪。那么就没有杀害你太太的理由啦。
花冈:是的……理由……是没有。但是,我却亲手杀了朋子……
花冈激动得哭起来,精神逐渐错乱。
高部:花冈先生,你哭也解决不了问题呀。在你没有对我说出真相之前,我会一直盘问你的。那样你反而会更痛苦。
佐久间:别问了,高部。
高部:不。
佐久间:我说,算了。他没有撒谎,记忆也很清晰,也不存在精神障碍。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话音刚落,花冈突然把自己的脸使劲往木制的桌子上撞。
桌子裂成两半。
高部和佐久间急忙拉住花冈。
21.警察医院·房顶平台
高部点燃一支香烟。
高部:我说,佐久间,仅仅是中魔,就能导致人那样使用刃器吗?
佐久间(模棱两可地):嗯——
高部:比如这样解释,你看怎么样?犯人们在儿时就都背负了同样的精神创伤。这隐藏在潜意识里的仇恨,最后终于爆发出来……
佐久间(笑):你什么时候变成精神科医生了?
高部:因为文江的关系,我读了一些这方面的书。别见笑,都是些入门书。
佐久间:高部,你可别相信书上写的那些东西。
高部:哦。
佐久间:犯罪的动机往往谁都搞不清楚,甚至连本人也不清楚。
高部:……
佐久间:不要过分探究别人的心理。
高部:我没想那样。不过,我在寻找能说明犯罪的原因。这是我的职责。
佐久间:嗯——就这样吧……我说,你夫人的身体怎么样了?
高部:嗯?哦……她正在你介绍的那家医院接受治疗。比以前好多了……
佐久间:哦,是吗?
高部:……至少表面上是如此。到底如何我就不知道了。
佐久间:……
22.警察医院·花冈的病房
花冈睡着了,大概是注射了镇静剂的缘故,睡得安详而深沉。
佐久间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花冈。
23.第一案件现场
望得见道岔口的一间屋子里。
轰隆隆的声音伴随着闪烁的亮光。
高部独自站在屋里。
24.第二案件现场
煞风景的大厦顶上。
霓虹灯闪烁不停。
高部独自站在那里。
25.空无一人的地下通道
影片开头出现过的那段地下通道。
荧光灯闪烁。
高部独自经过那里。
他手里提着一个装有水管的塑料袋。
26.花冈的家
昏暗的房间内。
高部独自站在屋里。
高部点燃一支香烟。
27.高部的家
文江正在做饭。
桌子上放着几本旅行小册子。
洗衣机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28.填筑地(傍晚)
驾车巡逻的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警官——大井田(55岁)。
他忽然抬头往上看,大吃一惊。
废弃的房屋顶上,站着一个男子。
其身影如同剪影,看不清他的脸。
大井田:喂,你在那儿干什么呢?
男子(一声不吭):……
大井田:太危险了,快下来!
男子晃悠悠地靠近屋顶的边缘。
29.废弃的房子·二层的房间
大井田上楼。
他在寻找通往屋顶的出口。
突然,透过窗户看见男子坠地的身影。
大井田急忙朝窗外张望,然后跑下楼去。
30.填筑地(傍晚)
大井田从废弃的房子里飞奔出来。
环视四周,一个男子在不远的地方行走。
一条腿有些跛。
大井田追过去。
这位男子正是间宫。
大井田:喂,不要紧吧?
间宫:什么?
大井田:你的腿。
间宫:……
大井田:刚才是你从房顶上跳下来的吧?
间宫:不……,我记不得了。
31.填筑地的派出所(夜)
间宫孤零零地坐在那里。
年轻警官田村坐在不远的办公桌前,大井田在他旁边打着电话——
大井田(打电话):姓名、住址都不清楚。年龄大约30岁左右……是,这个我了解……好的,拜托你们了(挂断电话)。
田村坐在办公桌前默默处理事情。
大井田在间宫的对面坐下来。
大井田:先让署里查一下,不过,你什么都不清楚,电脑恐怕也要投降了。
间宫(搓着崴伤的脚):……
大井田:放心吧,明天带你到附近的医院去看看。
间宫:……这里是你的房间?……
大井田:不是,这里是派出所。
间宫:你是警察?
大井田:是的。
间宫:为什么我会跟你说话?
大井田:我想问清楚你的各种情况呀。
间宫:我的情况?……
大井田:你还记得自己刚才站在屋顶上吗?
间宫:唉?……不记得。
大井田:和我一起来到这个派出所的事情还记得吗?
间宫:这里是派出所?
大井田:是啊。
间宫:你是谁?
田村神色严厉地看了一眼间宫。
间宫也看了一眼田村。
大井田:嗯——被打败了。哈哈,记录也写不成了。
间宫:可以吸烟吗?
大井田:请便。
走到柜子那边取烟灰碟。
田村:大井田先生,这里是禁止吸烟的。
大井田:没关系啦。
说着把烟灰碟放在桌子上,自己也从兜里掏出香烟来。
间宫(向田村劝烟):来一支。
田村:值勤中不能吸烟。
间宫:哦,是吗……
间宫望着大井田。
大井田苦笑了一下。
田村:我该巡逻去了。
大井田:哦。
田村朝外走去。
间宫关掉台灯。
间宫坐着的地方突然暗了下来。
昏暗中只有烟头儿上的火光。
大井田一边吸着香烟,一边让自己放松下来。
间宫:工作好像很辛苦啊。
大井田:啊?是呀。
间宫:……我困了……要睡一会儿。
大井田:睡吧。
间宫把点着火的香烟放在烟灰碟上,然后靠在椅子上闭上了双眼。
大井田(盯着间宫放在烟灰碟上的香烟):……
很快,传来间宫有规律的鼾声。
大井田开始犯困,揉着眼睛。
间宫睡着了。
烟头上的火忽明忽暗。
大井田的眼睛渐渐闭上了。
间宫(突然地):大井田先生。
大井田(迷迷糊糊):嗯?
间宫: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大井田:……听得到。
间宫:我想问你一点儿你的情况。
大井田:……嗯?
间宫:那我问你喽。
32.潮见町医院·诊室
医生宫岛明子(30岁)在给一位年轻男子诊察。
明子很聪明,但她身上有种盛气凌人的优越感。
明子(一边填写病历一边说):我看你患的是流感,不过……
年轻男子裸露着上半身,一副很无聊的样子。
明子一下子转过身来,把手按在了年轻男子的脖子上。
明子:淋巴腺有点儿肿啊。
年轻男子:哦,是吗。
明子(毫无表情地):能把裤子脱下来,躺到那边去吗?
年轻男子:嗯?
明子查了一下文件。
明子又转过身来,那年轻男子扭扭捏捏的。
明子:怎么了?脱裤子。
年轻男子:哦,是。
年轻男子站起来,脱下牛仔裤。
明子把手伸到年轻男子的短裤里,检查淋巴腺。
年轻男子:哇……没事吧?
明子:还是XX(病名)呀。
年轻男子(不好意思地):胆子真大呀。哈哈哈。
明子(不予理睬):……
33.潮见町医院·病房
护士撤下餐具。
间宫孤零零地坐在床上。
34.佐久间任教的大学
佐久间走出来。
高部朝他跑去。
佐久间:这个时间你来干什么。
高部:不好意思,占用你一点儿时间。
佐久间:只给你十分钟哦。
35.佐久间任教的大学附近
高部和佐久间在交谈。
高部:……有催眠术一说吧?
佐久间:唉?
高部:就是看着一亮一灭的光,就会恍恍惚惚地照着对方所说的去做。
佐久间:哦,是催眠暗示吗?
高部:……有可能吗?怎么回事?这种事我只能问你。
佐久间:嗯……嘿嘿(笑)。
高部:到底怎么回事?
佐久间:你发现了什么证据吗?
高部:不,我只是忽然想到了这一点。
佐久间:催眠术本身是一种常见的技术。但是,就算进入了催眠状态,一个人的伦理观也不会改变的。
高部:……
佐久间:也就是说,一个认为杀人是罪恶的人,你是无法暗示他去杀人的。
高部:如果只暗示别人画个X形状,会怎么样呢?
佐久间:过于复杂了。
高部:完全不可能吗?
佐久间:我没这么说。除非他是个天才的催眠者……不过,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高部:唉……我不知道。
佐久间:他那样做感到愉快?……(笑了一下)还真是一个让您受累的罪犯。
高部:犯罪的动机谁都搞不清楚,这话可是你说的。
佐久间:……
36.综合医院精神科·辅导室
精神科医生在阅读《蓝胡子》。
文江(读书的声音,画外音):“这种生活持续了一段时间,有一天,蓝胡子说:‘我是无可奈何才去旅行的。家里的钥匙都在这里了。无论哪扇门都能随意地打开,随便看什么都没关系。但是,只有那间用这把金色的小钥匙才能打开的屋子,绝对不能进去。如果打开了那间屋子,你就会没命的’。”
传来叩门声。
文江走进来。
文江:我来迟了,对不起。
精神科医生:没关系。发生了什么事吗?
文江:我迷路了。
精神科医生:迷路?
文江:是的。
精神科医生:不是平常走的那条路吗?
文江:……我不知道。突然就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
精神科医生:最后又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文江:嗯……不知不觉就到了医院门口。
精神科医生:哦,这不是很好吗?毕竟是到了目的地。
文江:是啊。
她“哗啦哗啦”地翻看着摆在眼前的《蓝胡子》。
精神科医生:这本书……
文江:什么?
精神科医生:我说的是《蓝胡子》。这本书你还记得吗?
文江:不,我没有看过这本书。
37.填筑地的派出所
田村在处理业务。
大井田在不远处整理文件。
电动剃须刀插在电源插座上,显示正在充电的小灯一闪一闪的。
过了片刻,田村忽然朝大井田望去。
大井田把间宫的口供笔录放在烟灰碟里,点火烧掉。
田村:你干什么呢?
大井田:嗯?没干什么。
大井田突然迈开步子,走到电源插座前,拔下电动剃须刀。
田村继续处理业务。
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大井田也在继续自己的工作。
田村离开办公桌,背朝向大井田。
就在这时,大井田从腰里拔出手枪,对着田村的后脑勺射击。
田村“咕咚”倒下。血流了出来。
大井田目不转睛地望着。
过了一会儿,他走到办公桌旁,从抽屉里取出裁纸刀。
38.潮见町医院·走廊
间宫坐在轮椅上,护士“咯噔咯噔”地推着轮椅。
39.潮见町医院·诊室
明子在为间宫诊治。
明子:身体哪儿都没有问题。
间宫:……
明子:脚也只是扭伤,不用担心。
间宫:……
明子:记忆力方面怎么样?
间宫:嗯……
明子:明天会把你转到有精神科的医院去,在这之前,你再忍耐一下。
间宫:是。
明子(再次盯着间宫的脸):以前的事,你记得多少?
间宫(想了一下):只记得和医生在说话。
明子:感到不安吗?
间宫:不安?什么不安?
明子:嗯,你很冷静嘛。
间宫:感到不安的人是你。
明子:哦?
间宫:我可以吸烟吗?
明子:这里禁止吸烟。
间宫:哦,是吗?
明子:我说,你为什么说我感到不安?
间宫:哎呀……为了什么呢……我忘记了……(突然望着水池子那边)水……
说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水池子的一角摆着一个玻璃杯。
间宫把水龙头拧开一点,往玻璃杯里灌水。
明子一直注视着间宫的一举一动。
水快蓄满了。
在水快要溢出来的时候,间宫麻利地关上水龙头,止住水外溢。
明子吓了一跳。
间宫:大夫,你愿意听我说说话吗?
明子:唉,好啊。
间宫:以前在我体内的东西,现在全部跑到外面去了。所以,我可以看穿你的心理。相反,我自身……却被掏空了……
间宫的指尖把玻璃杯轻轻倾斜了一点。
水“刺刺”地往外溢。
突然,玻璃杯被“咯噔”一下弄倒了。
水流出来,从台子上滴落下来。
水沿着地板流到明子的脚底下。
明子一时被水吸引住,但是片刻后,她把目光移向间宫。
间宫坐在椅子里,低垂着头。
一行泪水从他眼里淌出……
间宫:不要看我。
明子急忙看着自己的脚下。
间宫:现在轮到你谈谈你自己了。
明子:我?……谈我的什么事?
间宫:你为什么当了医生?
明子:为什么?……
间宫:你只是一个女人,为什么当医生?
明子:只是一个女人(倏地抬起头来)?
间宫站在她的眼前。
间宫温柔地按着明子的头,让她朝下看。
明子的眼睛很自然地闭上了。
间宫(一直按着明子的头):只是一个女人……人们没有经常这么说你吗?……有吧?想一想……好好想一想当时的心情。
明子(怒气上冲):只是一个女人……
间宫:女人是一种比男人低级的生物。不是吗?
明子(闭着眼睛,越来越生气):……
间宫:看吧,你想起来了,一定是在学生时代。你在大学实习时解剖过尸体吧?第一次看到尸体……想一想……那是一个男人吧?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裸体。你拿着解剖刀切割了男人的尸体。怎么样?感到很轻松吧?对不对?仔细想想……你原来想当外科医生,可是,你犹豫了。结果你成了内科医生……不对……其实你最希望的是切割男人。
明子(脸上开始浮现出一丝笑容):……
间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玻璃杯拿在了手里,把杯子里的水猛然泼向明子的脸。
明子(一惊睁开了眼):哎呀,什么事?我怎么了?……
40.潮见町医院·走廊
间宫沿着走廊走去。
41.潮见町医院·诊室
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的,明子继续工作着。
她忽然看到挂在墙壁上的白色书写板上,涂写着一个X。
明子注视着,过了一会,她站起来把它擦掉。
42.填筑地的派出所
全景。
巡逻车和救护车停在那里。
警官们匆匆忙忙地工作着。
高部的身影也在其中。
年轻警官田村的尸体被抬出来。
43.警视厅的审讯室
大井田坐在桌前。
高部和佐久间站在对面,警官木村站在后面。
高部:你用手枪朝着他头部开枪,仅这一点不是足够了吗?难道还有其他理由,促使你要用刀进一步伤害一个死去的人?
大井田:是的……,因为我恨那家伙。
高部:为什么?
大井田:很多原因。那家伙到我这个派出所来有三年了,我一直忍着。也许是已经忍无可忍了吧。
高部:恨到想杀他的程度?
大井田:是的……刑警先生,你没有杀过人吧?当你从心底里恨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是那样。
高部:那么,等于说,因为愤怒而一时冲动犯下的事喽?
大井田:不是……,我很冷静。
高部:这未免太奇怪了。
大井田:……是的,的确是很奇怪(笑了一下)。
佐久间(插话):打扰一下行吗?我是精神科的佐久间。大井田先生,你记不记得看到过闪光的物体?(一边说着,一边拿出笔式电筒,并点亮)比方说这种东西。
大井田:咦?……没有。
佐久间(一边使电筒忽亮忽灭,一边问):案发前见过什么特别的人吗?
大井田(注视着电筒):没有。
高部(一直盯着大井田,观察他的反应):……
佐久间:真的吗?你好好想想看。
大井田(将视线从电筒上移开):……我说,您能不能不要那样用电筒晃我?
佐久间关掉电筒。
高部:佐久间,继续问。
佐久间(犹豫):……
高部:别管他,继续问。
高部扳住大井田的脸,硬让他冲着电筒的方向。
佐久间再次闪亮电筒。
高部:大井田先生,你见过谁吧?肯定见过。别讨厌这个光,看着它。
大井田:我没见过任何人。
高部:不,你见过。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大井田:我没见过!
佐久间:喂,高部,到此为止吧。
高部(不顾劝阻):大井田先生,你应该见过和这个一样的光。当时有谁在场?有人命令你吧?是谁?
大井田:也许有人在场……有人……
高部:是谁在那里?
大井田:我不知道。
高部:你不会不知道。他是谁?把姓名告诉我。
大井田:姓名?
高部:没错,姓名。他的名字叫什么?
大井田:他没有名字。
佐久间(关掉电筒):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大井田(长叹一口气):对不起,我口渴了。
高部示意站在房间角落里的警官。
警官给大井田端来一杯茶。
大井田津津有味地呷了一口茶。
高部:果真是催眠暗示吗?
佐久间:这些证据不足以证明。
高部:可是,他的反应不正常吧?
佐久间:正常不正常由我来判断。不要随意伤害别人的心。
高部:佐久间,这不是辅导,是审问。你别搞错了。
佐久间(有些生气):……
这时,大井田若无其事地站起来。
高部和佐久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
大井田拿着玻璃杯,朝站在房间角落里的警官走去。
警官拉好架式防备。
高部:不要动!
警官:可是他……
高部:没关系,你站在那儿不要动。
警官小心翼翼地站着。
大井田走到警官跟前,把玻璃杯放到架子上,无事可做地呆了一会儿。
片刻后,大井田的手缓缓抬起来。
高部和佐久间注视着……
大井田的手保持着握刀的姿势,从警官的脖子到胸前,画了一个X形。
大井田做完动作后,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往玻璃杯里倒满了茶水。
佐久间:大井田先生……大井田先生!
大井田:啊?
佐久间:你刚才做了什么?
大井田:刚才?什么也没做呀。
大井田的手又比划了一个小X——
佐久间:你的手在比划什么?
大井田:是这个吗?……什么呢?……
我看没什么特别意义。
佐久间:告诉我,你刚才都做了些什么……
大井田:……我只不过想起了那个家伙的事……仅此而已,没别的……
44.公园
卡车停在公园门前
车门开着,从车内的收音机里传出音乐声。
副驾驶的座位上放着一顶帽子。
驾驶员拿着两罐果汁饮料走来。
驾驶员(看了一眼空着的副驾驶座位):哎?(环视四周)喂,山本……山本……(看看手表)跑哪儿去了。
他四下寻找。
摄影机摇向全景,有一座厕所。
数位行人从摄影机前走过。
一位女职员走来,进入女厕所。
摄影机也缓缓地跟进厕所内。
摄影机跟进男厕所。
厕所里满地是血。一名年轻男子躺在地上,明子蹲在他的身旁。
年轻男子的脖子上有一个被割成X形状的刀口。
而且,明子正在用手术刀剥离年轻男子脖子上的肉和皮。
年轻男子脸上的皮被揭起来,头盖骨的下半部分露了出来。
刚才那位驾驶员忽然走进来。
驾驶员:“!”
他被吓得跑了出去。
明子(看着驾驶员):你走错了……这里是……你真的走错了……
明子再次看着地上。
满地的血。
年轻男子的脸……变成了半骷髅的形状。
明子: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她渐渐失去理智。
45.警视厅门前
高部从门里跑出来,坐进警车的副驾驶席。
高部: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呀。
警车开动。
46.疾驰的警车内
木村:高部刑警。
高部:你在做什么?快来!在中央公园的厕所里又发生命案了。
木村:可是,现在获知在江东区的潮见町医院有一个可疑的人。
高部:哎?
木村:据说是三天前由大井田带去的。
47.道路
警车掉转车头往回开。
48.潮见町医院·全景
警车到达。
木村等候在那里。
49.潮见町医院·门口大厅
高部、木村及数名警官并排走着。
高部:是记忆障碍?
木村:嗯,好像是。
高部:人在哪里?
木村:不在病房里。
高部:逃跑了?
木村:不,据说人没有出去。
50.潮见町医院·各处
高部在医院里各个地方来回寻找。
哪里都不见间宫的身影。
警官朝高部跑来,报告情况。
高部和警官走下楼梯。
另一位警官站在地下仓库前,手指着门。
高部向警官们下达指示后,独自一人朝门里走去。
昏暗的地下仓库。
高部走进来。
摆着各种各样的物品。
高部一边环视四周,一边走着。
拐了一个弯。
一片黑暗。
突然望见前方闪现出烟头儿的火光。
高部:有人在那里吧?
没有回答。
高部:我是警察,有些问题想请教你。
间宫的声音:刑警吗?
高部:你出来,到这边来。
间宫:哪边?
高部:这边。
间宫: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高部:你要是不过来,那么我就过去喽。
高部冒冒失失地走过去。
只见架子的一端放着一支香烟。不见间宫的身影。
高部:你在哪里?快出来!
间宫:你是谁?
高部:警察。
间宫:谁?
高部:我是警察。
间宫:你听得懂我在问你什么吗?
高部: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你。
间宫:我想听你谈谈你的事情。
高部(确实有些火冒三丈):是我在问你,好好回答我!
间宫:你是谁?
高部:你在哪里?
间宫:我在问你是谁。
高部:我是搜查一科的高部!你别再耍花招了!
高部毫无顾忌地朝里走。
他碰到了什么东西,摔倒在地上。
高部呻吟着,过了一会儿。
这时,门开了,木村和数名警官进来。
高部爬起来。
在门口处,看得见间宫已经被警官们保护起来的身影。
木村朝高部这里跑过来。
木村:那个男子已经保护起来……高部先生,不要紧吧?
高部(生气地):嗯。
51.警视厅·审讯室
间宫孤零零地坐在桌前。
高部和木村在单面可视玻璃后面,通过麦克风与里面的间宫交谈。
木村(通过麦克风):姓名?
间宫:忘记了。
木村:住址、年龄、职业……
间宫:不知道。
木村(在预审记录的一栏里写上“不明”二字):……你什么时候住进那家医院的?
间宫:哪里?
木村:潮见町医院。
间宫:什么?
木村:潮见町医院。你在这家医院接受过宫岛明子医生的诊断吧?
间宫:哪里?
木村:嗯……这样可不行。
高部站起身来。
木村:哦,佐久间先生交代过,不要和他直接说话……
高部不顾一切地朝里走去。
高部坐到间宫面前,把照片摆放在桌子上。
是明子、大井田、花冈等人的照片。
高部:你见过这些人吧?
间宫(看着):不记得了。
高部:嗯……那么这个人呢?
说着又放上一张照片……是间宫本人的照片。
间宫(看着):我不认识。
高部:这个人就是你呀。
间宫把头一扭。
那里有一块单面可视玻璃,映照出间宫的脸庞。
间宫:很像。
高部:那我们已经确定了一件事,这就是你。没错吧?
间宫(一边看着单面可视玻璃,一边说):我不认识这个人,这就是我吗?……(无意中看了一眼高部)嗯?你是谁?
高部:我是刑警。那么,这是怎么回事呢?
说着摆上了几张照片……是死者的尸体照。
间宫(看着):……是尸体。
高部:没错。
间宫:你喜欢这些东西?
高部:不喜欢。
间宫:不喜欢可为什么还有这种东西?
高部:因为这是我的工作。
间宫:工作?什么工作?
高部:现在是我在问你。
间宫:为什么?
高部:因为你是重要的参考人。
佐久间来到这里,透过单面可视玻璃窥视着里面。
间宫:我?为什么?
高部:在花冈的家里找到了你的指纹。也就是说,不管你记得不记得,你的确和花冈见过面。
间宫:哦,是这么回事呀。你什么都很清楚嘛,刑警先生。
高部:是的。不过,我不知道你脑袋里装的是什么。
间宫:脑袋?……(突然用手指戳着高部的脑袋)这里吗?
高部:这种态度对你可不利呀。
间宫:为什么?
高部:行吗?我让你按着顺序回忆一下。首先来这里之前,你承认自己住过潮见町医院吧?
间宫:怎么搞的?你干吗这么大声。
高部:因为你不好好回答。
间宫:你要干什么?
高部:我要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间宫:我可以吸烟吗?
高部(急躁):不行!
这时,佐久间进来,招呼高部。
高部喘了一口粗气,从座位上站起来。
间宫:刑警先生。
高部:什么事?
间宫:多告诉我一些你的事情。
高部:等你说了再告诉你!
佐久间:喂,高部,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说着把高部拽出去。
佐久间:还是记忆障碍,病情发展得相当严重。和他认真起来,连自己也会变得很怪的。
高部一反常态,张皇失措。
佐久间:喂,你怎么了?不要紧吧?
高部:唉,说我?……我不要紧。
佐久间(以冷静的目光观察高部):……
52.高部的家(夜)
高部回来,显得筋疲力尽。
洗衣机“咕咚咕咚”地响着。高部神情忧郁。
他到盥洗室里把洗衣机关掉。室内才安静下来。
屋里好像没有人。高部放心不下地在家里寻找。
文江不在家里。
高部飞奔出去。
53.高部在寻找文江(夜)
高部在夜晚的街道上奔跑,寻找文江。
住宅街区。
公园。
便利店。
末班电车发车后的车站。
高部心里难以言状的焦虑越发厉害。
人影稀少的郊外住宅区。
偶尔见到几个人,不是醉鬼就是无处可去的年轻人。
街角。一个很像文江的女人的背影。
高部跑过去——
高部:文江……
不过,这不是文江,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高部:……对不起。
已经寻找得精疲力尽的高部,拖着沉重的脚步,朝家走去。
前方有一个女人的身影,正是文江。
高部跑上前去。
文江:亲爱的……
文江也是一脸的疲惫。
文江:去便利店时迷了路。
高部:是吗?
文江:我想我们需要牙刷。需要吧,牙刷?要是住在旅馆里没有牙刷的话,那会很糟糕的,对不对?会很糟糕吧?
便利店的袋子里装着几十把牙刷。
高部(提着袋子):东西我去买就行了,知道了?
文江:你累了,不要太勉强……我不去旅行没关系。
高部看着文江。
他紧紧抱住文江——
高部:我们旅行去,一定要去。下个休息日……一定去。
文江尽管很吃惊,但还是露出了微笑。
54.警视厅的走廊
高部揪住警官木村。
高部:把那家伙的衣服和携带物品全部扣押下来!
木村:唉?可他不是嫌疑犯,是个参考人呀……
高部:不管这些。彻底查明那家伙的真面目。给我彻底查!一定会查出什么来。
55.警视厅·审讯室
木村及其他几名警官七手八脚地把间宫的上衣、衬衣、鞋子全都扒下来。
高部站在单面可视玻璃后面看着。
他身旁站着刑侦技术员。
木村发现了间宫肩膀上有一处火烫的疤痕,其形状看上去像是一个大弧形。
高部:那是什么?
刑侦技术员:是火烫的疤痕,受伤不太久。大概是碰到了什么金属吧。是又圆又烫的金属。
高部:是又圆又烫的金属……
56.东京郊外·废品回收业中心
熊熊的火焰。
这是一个巨大的旧焚烧炉。
一个圆圆的大炉盖关闭着。
高部和管理人沿着旁边的阶梯爬上去。
收废品的管理人饲养着宠物猴。猴子“吱吱”地尖叫着。
管理人:就在这二层。
57.二层·房门前
管理人叩门。
没人应答。
管理人:好像不在。
高部:钥匙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管理人:好(说着把钥匙递给高部)……间宫先生牵扯到什么案件里了吗?
高部:我想看看里面就是为了调查清楚这件事。
管理人:原来如此……那么麻烦您了(说着离去)。
高部:喂,请等一下。
管理人:啊?
高部:你最后一次见到间宫先生是什么时候?
管理人:嗯——(思索着)……大约半年前吧。不过我很少来这里。他今年的房租都已经付了。
58.间宫的房间
高部进来。屋里一片昏暗,积满了灰尘。
高部试着按了一下电灯开关,开关已经失灵。
高部点亮手电筒,朝里走去。
并排摆放的一排书。
几乎都是有关心理学的书籍。
桌子上是一摊一摊腐烂的食物。
旁边放着喝剩下的咖啡。
一本书打开着摆在杯子旁边。
高部用手掸去书上的灰尘。
能够看到《催眠术》、梅斯梅尔等文字。
架子上摆着厚厚一摞报告纸。
封面的标题:《关于动物磁气及其心理作用的考察》,下面的署名是间宫邦彦。
高部“哗啦哗啦”地翻阅了一下,里面全是心理学的论文。
《催眠状态》几个字映入他的眼帘。
报告纸的下方印有武藏野医科大学的字样。
高部环视着凌乱的居室,走进盥洗室。
洗脸台的池盆里蓄着黑黢黢的水。
上方的镜子被打得粉碎。
高部忽然看了一眼旁边,墙壁上很不自然地挂着一块布。
高部缓缓地伸出手,把那块布揭掉。
布的后面是……一只宠物猴,四肢被钉在了墙上,已成了一具干尸。
猴子的身上有个豁开的X形状的伤口。
59.高部驾驶着汽车
高部(用手机通话):佐久间吗?那家伙的身份查清了。名字叫间宫邦彦。三年前是武藏野医科大学精神科的学生。我向教授打听了一下,他好像很少在研究室里露面……哦,他和你是同类哟。后来他住进所泽的废品回收中心,在那里打工。肩膀上的火伤大概是那时候留下来的吧。……行踪不明已经有半年了……他一直在干什么还不清楚……不过,佐久间,你知道什么是“梅斯梅尔”吗?……好,我知道了,回到你那儿再说。
汽车在信号灯前停下。
高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猴笼。
猴子“吱吱”叫着。
突然高部不安起来。信号灯变了。
高部的车还没有启动。
后面的车鸣响喇叭。
高部这才醒过神来,启动汽车。
60.高部的家
高部焦躁不安地冲进家里——
在起居室里悬梁自尽的文江!
高部大吃一惊!
高部禁不住捂住眼睛。
不过,这只是他的幻觉。
文江拿着洗涤物站在那里。
文江:怎么了?
高部的头脑一片空白,呆立着。
61.警视厅的走廊
高部和佐久间发生争执。
佐久间:他是个病人。所以我把他转到医院去了。
高部:谁有权力这么做?!
佐久间:我有权力。
高部:你想让我远离那个家伙?
佐久间:是的。你再跟他谈下去是很危险的。
高部:你竟然自作主张……
高部朝大门口走去。
佐久间:喂,你不想听吗?关于催眠魔梅斯梅尔的事情。
高部:我直接去问那家伙。
高部大步流星地走出去。
62.精神病医院·全景
古老而富丽堂皇的建筑物。
63.精神病医院·走廊
高部走来。
医生试图阻止,但是高部不顾一切地径直朝里走。
64.精神病医院·特别室前
高部走过来。
木村一个人站在房门前。
木村:哦,高部刑警……暂时谢绝会见。
高部:让开!
木村:是。
说着慌忙躲开。
65.精神病医院·特别室
高部进来,关上房门。
间宫在里屋惬意地休息着。
高部坐到间宫的对面。
间宫:怎么了?你的手在发抖。
高部(做了一个深呼吸,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我终于知道了。间宫邦彦,这就是你的名字。
间宫:嗯?
高部:喂,梅斯梅尔是什么人?
间宫:谁?
高部:梅斯梅尔。你在武藏野医科大学精神科专业就读时,研究过梅斯梅尔和催眠术吧?
间宫:什么?
高部:很遗憾,你这一手已经没用了。无论你记不记得,我都要写报告正式逮捕你,以教唆罪起诉你,这样一切就都结束了。
间宫(唐突地):……你太太死去的模样,你想像到了吧?
高部愕然。
间宫(清晰的口吻):你太太有病。
高部:什么?
间宫:你在家里照顾她,想必相当辛苦吧?
高部:……你听谁说的?
间宫:一个年轻的刑警告诉我的……你不喜欢说你太太的事吗?
高部极力压抑着自己内心的不安。
短暂的沉默。
高部(抑制着内心的不安):啊,没关系。时间还多的很。无论哪条道,你都已经逃不掉了。
间宫:想逃的是你。
高部:你惯用的手法我很清楚。
间宫:要说什么尽管跟我说。你是为了这个才来的吧?
高部:间宫,你对那些犯人施用了催眠术吧?
间宫:有个疯老婆,就是当个刑警也不光彩呀。
高部:说什么!
间宫:工作和私生活的界限要划清楚,这就是你的做法。
高部:你和那些犯人是在哪里认识的?怎么对他们进行暗示的?!
间宫:一个作为刑警的你和一个作为丈夫的你,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高部:住嘴!
间宫:哪一个都不是真正的你吧?真正的你根本就不存在。你太太也清楚这一点。
高部(内心难以平静):不对!不是这样!
间宫:看着!
间宫突然掏出打火机,打着了火。
高部刻不容缓地夺过打火机,把它扔掉。
高部:是啊,没错。我妻子是我的沉重包袱。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是一个刑警。无论什么时候也绝对不能轻易表现出自己的感情,即便在家人面前。我一直接受这样的教育。其结果就是这样,我不了解她的内心,她也不了解我的痛苦。这一切都是我的责任。这些我都明白。
间宫:你只有这么做了?
高部:是的。我别无选择。不过,你知道吗?我认为这样就可以了。我还认为人应该懂得知足。安定而幸福地过着平凡的一生。……这不是戏言。但是社会却不允许我这样。
间宫:哦,你是在说社会不好吗?
高部:正是因为有你这种人存在。你这种罪犯使我的头脑一刻也无法休息。如果你们不存在的话,我也会和妻子相处得很好。所以我可以原谅我的妻子,但是绝对不原谅你们。
间宫(一声冷笑):好厉害呀。
高部(冷静地):我的这番话,感到有趣吗?
间宫:很有趣。
高部:好,那么现在轮到你了。你就给我好好地说清楚。
间宫:好厉害呀,你。
两人陷入一阵沉默。
高部:……怎么了?没有打火机你就说不出来了吗?……瞧——
说着拾起打火机,打着火后,放在了桌子上。
这时,不知何故,天气突变,下起雨来。
雨水打在了间宫背后的玻璃窗上。
雨水从天棚上滴落下来,打火机的火苗顿时熄灭。
高部(不由得看着打火机):……
水滴不断地滴落在打火机上,桌子上渐渐出现了一汪水。
间宫:……那些水使你快乐……感觉舒服……彻底放松……你将得到重生,就像我一样……
66.精神病医院·特别室前
“咣当”室内传来一声巨响。
木村急忙打开门。
高部精神恍惚地走出来。
屋子里面,间宫捂着脸倒在地上。
高部搓着右拳。
木村(一边关上门一边问):你没事吧?
高部:是你?
木村:什么?
高部:是你跟他说了我的事吗?
木村:唉?……噢……不,他总是嗦嗦地问我,所以我才……
高部猛然殴打木村。
高部又对倒在地上的木村踢了几脚。
医生们从远处跑过来。
67.佐久间任教的大学前·公园
高部在听佐久间讲。
佐久间:……梅斯梅尔是18世纪奥地利的一位医生,也是第一个研究催眠术的人。
高部:噢——
佐久间:可是,当时催眠术还不被医学界所承认。人们都认为它是骗术、魔术和操纵人的巫术。
高部:……后来呢?
佐久间:有关梅斯梅尔,还有许多谜团没有解开。也有人说他确实一直在研究魔术和炼金术一类的东西。
高部:间宫也是这类货色吗?
佐久间(笑笑):不……不可能啊,如果真是如此的话,事情反而简单了。那他只不过就是一个夸大妄想狂了。但是,事实并非如此。他确实存在重度记忆障碍,又不是一个不正常的人。
高部:是吗?……我知道了。
说罢,站起身来。
佐久间:高部,和那个家伙说话太危险了。说不定会发生意外。不要谈得太深。
高部:我知道。
高部迈步离去。
68.警视厅·会议室
本部长(藤原)及手下数名干部聚集到会议室来,高部的上司站在正面讲述着。
高部站在旁边。
上司:……从以上的证据来看,毫无疑问,几起案件都与间宫有关。但是,间宫毕竟有重度记忆障碍(看着诊断书),嗯……(向旁边的高部指了一下)说是这种病叫柯萨克氏综合病症。总之,现实情况是,从他本人口中很难问出确切的情况。所以今天召集大家来,想请各位仔细观察一下间宫的精神状态。
69.警视厅·走廊
间宫在数名警官的押送下走来。
70.警视厅·会议室
间宫进来。
干部们一齐将目光投向间宫。
间宫迈着沉稳的步伐从他们中间穿过。
他坐到高部的旁边。
上司:高部。
示意高部——
高部:是……间宫先生,你的姓名、出生年月日,什么都可以,把你记得的事情说出来。
间宫:……
高部:怎么样?你记得自己的事情吗?
间宫:不记得……
藤原:间宫先生,你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吗?
间宫(忽然朝着藤原看去):……
藤原:我指的是你所受到的怀疑。
间宫:你是谁?
藤原:本部长藤原。怎么样?间宫先生。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吗?
间宫:……无聊的家伙。
藤原:嗯?
间宫(问高部):他是你的上司?
高部:是的。
间宫:你是怎么和那种无聊的人相处的?
藤原:间宫先生,回答我的问题。
间宫:你是谁?
藤原:我是本部长藤原。
间宫:谁?
藤原:喂,你在耍我吗?
间宫:你是谁?
藤原:高部,这个人是怎么搞的?
间宫:我在问你是谁?
藤原: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间宫:你先回答我吧?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听好,我要再问你一次……本部长藤原……这种事无所谓……你到底是谁?
藤原:你,想知道我的什么事?
间宫:这你自己去想!
藤原(哑然,无法张口):……
干部们纷纷议论起来。
上司:嗯,对不起,我想难为大家了,不过,这就是记忆障碍。由于一直处于这种状态,所以,调查也迟迟没有进展。嗯,希望各位能理解这点……
干部们随意交谈着。高部冷眼看着他们。
间宫:真差劲。
高部(怀着一种奇妙的共鸣,看了一眼间宫):……
间宫:那些家伙根本一点儿都不了解我的事,还有你的事……刑警先生,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听得到吧?……这就证明你是一个特别的人。一开始你就知道了吧?我早就知道了。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一个能够理解我的话语中真正意思的人。
高部用手捂住间宫的嘴,竭尽全力将他打倒在地上。
干部们惊愕地望着高部。
警官们跑过来。
高部:把他带走!
警官:是!
说罢,拽起倒在地上的间宫。
71.警视厅·走廊
间宫被带走。
他一下子转过身来,微微一笑。
高部站在会议室门前,目送着他。
72.高部的家(夜)
黑暗中,传来洗衣机“咕咚咕咚”的空转声。
片刻后,灯亮了,高部进来。
高部先进了盥洗间,把洗衣机关掉。
他从盥洗间出来,一屁股坐到了厨房的椅子上。
卧室的门开着一条缝。
高部把餐桌上的盖布揭开。
碟子里放着一片生肉。
高部:……
忽然卧室的门开了,身着睡衣的文江走出来。
文江完全无视高部的存在,一声不吭地走向盥洗间。
高部:……
洗衣机又转动起来。
文江又走进卧室去。
洗衣机“咕咚咕咚”的声音。
高部焦躁的情绪达到了极限……
水池子里放着一把菜刀。
高部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把手伸向菜刀。
高部轻轻打开了卧室的门。
文江正睡着。
高部凝视着。
高部忽然看到房间的角落里放着两个旅行包。
还有介绍冲绳的小册子,外出旅行的准备工作都已做好。
高部用怀疑的目光注视着这些……
73.列车的包厢内
高部和文江面对面坐着。旁边放着旅行包。
文江:冲绳很暖和吧?
高部:……
文江:我要吃好多好多的美味佳肴……你想吃什么?
高部:文江,别这样。我们不是去冲绳。
文江:哦……大海一定很美吧?
74.综合医院的内院
文江的主治医生——精神科医生和高部交谈。
护士和文江站在不远的地方。
高部:工作处理完我一定会来接她。
精神科医生:我知道了。
给护士使了一个眼色。
护士搀了一下文江,把她带往大楼那边。
文江老老实实地跟着。
高部(目送着):……大夫,那么一切都拜托您了。
高部正要离去。
精神科医生:喂,高部先生。
高部:哦……
精神科医生:过度工作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高部:知道了……
精神科医生:在我看来,你比你夫人更像是个病人。
高部:……
75.洗衣店(夜)
店员:是黑色上衣和两件女式毛衣吗?
高部:嗯,我想是的。……不过,对不起,单据不见了……真怪,不知弄哪儿去了。
店员:一星期前送的?
高部:没错儿。
店员:是高部先生吧?请稍等一下。
说罢走进里间。
高部站在那里无所事事。
店员(出来):对不起,还是没有。
高部:真怪呀。
店员:会不会拿到别家店洗的?
高部:不会。
店员:是不是交给您太太了?
高部:没有。
76.家庭餐馆
餐桌上摆着份饭,饭渣撒了一桌。
高部坐在桌前发呆。
女侍者(过来):可以收了吗?
高部:可以。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高部(拿着手机):喂喂,你好。……佐久间吗?什么事?……不,有空啊。……现在吗?……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77.佐久间居住的公寓·走廊(夜)
高部走来。
78.佐久间的家(夜)
佐久间的单身房间。
室内到处摊着书。
高部和佐久间面对面坐着。
佐久间:我有些东西想给你看。
高部:什么东西?
佐久间把录像带插进录像机里,按下播放键。
佐久间:催眠疗法的纪录片。是从大学借来的录像带。
播放的录像画面,这是一部很老的布满划痕的黑白片,没有声音——
黑暗的房间里有一个女人。
与女人相对而坐的一个人的手和肩膀时不时地在镜头前闪现。
佐久间:日本保存的资料里,这部纪录片大概是最早的了。大约是19世纪末拍摄的。
画面上的女人盯着镜头前那只男人的手。
佐久间使录像画面定格在静止画面上。
佐久间:你看的懂吗?我指的是那个男人的手势……你不仔细看??
黑泽清基本不能算个日本导演,早该去欧洲拍片了。
谜之杰作。因为这部进了黑泽清的坑,比起初看时被谜之猴干尸震慑现在更多的以艺术欣赏为主。出字幕时心中还是留下了谜之骚动。这是日本电影对于七宗罪的回应啊精神层次不一样啊。
这才是让人不寒而栗的惊悚片,奥姆真理教之后,催眠与洗脑有世纪末的隐喻。十年前看VCD,画质渣,不懂,觉得闷,现在觉得有意思,冰冷冷的催眠,冷幽幽的暴力,像无形的病毒在悄悄感染,细思极恐,很牛逼,五星。
役所广司不愧是役所广司。我觉得他就快崩溃的时候,他hold住了,最后我本人快要崩溃的时候,他还是hold住。黑泽清是一个很神奇的导演。你可以说这个题材很神叨,各种符号故弄玄虚。但他用这样一个故事来讲人情感在疾病和时间面前的不堪一击的状态是一个多么奇妙的选择(他很多电影都是这样啊)。片前一个硕大的Janus Films, 难道CC要出了吗,gkd
用声音的扭曲嘈杂和空间的黑暗疏离来展现人性中被压抑的狰狞一面。画面精致考究到极致,黑泽清不为讲一个连环杀手的故事,而是在对于催眠术的层层探访中,找寻精神深处最骇人的原点。餐馆中的最后一幕,冷静克制,役所广司吃完了所有的食物,付钱离去,一切看似平常,却让人不寒而栗。
#重看#已灵魂出窍,音效太赞,配合荒芜场景,空间感十足,营造出的诡谲诡异荒凉虚无氛围在心理层面上泛起层层惊悚的涟漪,黑泽清对此类以外化物化的扭曲表现内心精神的空无向来拿手,更在本片中达到巅峰;成为深渊的一部分,成为“使者”的传承者,不仅是个体的主动选择,也是社会链的环环相扣。
勉强及格。剧本捏合了《定理》之类闯入者和连环杀人犯罪类型片两种故事模板,装疯卖傻的催眠者唤醒人类个体的快意恩仇黑暗之心,对真相穷追不舍的探员最后不惜私刑解决问题(这种偏执是他对抗精神病妻子带来的压力、维系正常生活的法宝),因为这两种故事本来就容易互相抵消,让剧本就没了立场,看的没什么代入感,至于黑泽清受奥姆真理教沙林毒气事件启发所写出来的这个故事,也欠缺深度,本来嘛,一个人,可能是社会的癌细胞,但他同时也就是地球的抗生素,这没什么好稀奇的,虽然乍一看有点反社会。视听语言都是标志性的黑泽清气息,给大海配疑似工业化的音轨,快切乍现的血腥镜头,诸多怪异又稳定的空间,依旧是他眼里后工业时代荒诞冷酷的日常
极度冷静的叙事手法,气氛压抑到可以杀死人的程度,可怕。
黑泽清实在是恐怖气氛营造的高手,连片尾的字幕都带上有隐形之物正矗在面前的惊悚感。后悔没在SIFF前抢票了,黑暗沉默却又比邻众多陌生人的电影院才是观看这部电影的正确场合。对高部屡次坐巴士的镜头印象很深,坐在最后一排,身后是大扇的窗户,窗外是蓝天与或许是白烟的白云,巴士仿佛凌空而飞。
姜导力荐,看的第一部黑泽清,他妈的,这家伙是个绝对的电影高手。从这部来看,他的职业生涯选择的应该不是现实主义类电影,我傻乎乎的心里暗暗有点可惜,不知道为什么。在北京住处住了10年以上,刚刚进去就拿丙烯颜料在洗手间画了个大大的”X“,不知道为什么。从今以后像刷洪常秀那样刷黑泽清。
我是寥落空间的萧瑟游风,我是疏离世情的压抑人性;我是加速催眠的火光水声,我是隐匿罪恶的思辨断层;我是执行天诛的近史邪灵,我是剑指原罪的符号猩红——嗯,我还名列日影九零年代两大高峰,我的作者是独树异帜的黑泽清!【9】
本片在imdb上的片名就是Cure,于是结合剧情可以用到那个著名的似音英文哏,Cure or Kill?……X圣治,是仅仅利用了马布斯博士的催眠术连续杀人的情节设定?不!黑泽清还继承了弗里茨朗讲故事的方法。正如敏锐观察者所言,“对于您的影片,我非常喜欢的一点是角色与其所在空间的交互。这让我想起了朗的电影。您总是非常注重屋内布局以及角色在屋中的移动方式。他们必须要生活与行动在某种空间层次和帧的嵌套之中,好像迷宫。”……其中,间宫对于男教师的“掉落”催眠、高桥(稍滞后于观众)发现心理学家佐久也着了魔道,便运用了一个极具朗式特色的叙事手法:套间的秘密……https://www.douban.com/people/hitchitsch/status/3219500887/
片尾女服务生握起了刀
在昏暗复古的大光明仰头看这片,晦暗的影调,迷离的构图,隐隐的风啸,离奇诡谲的连环命案,还真...有点堕入邪教的感觉...喜欢这种悬疑惊悚片,没一个吓人画面,看完却脊背发凉。一部很显露黑泽清大师相的作品
精神分析的部分不是重点,重点是催眠和失忆都是一种社会性反抗,这和阿彼察邦是如出一辙的。警局-法庭-医院-精神病院都是作为理性的社会存在,那人作为被伤害的对象,那些被非理性的部分必然以犯罪、鬼魂这些元素出现。不知道为什么看黑泽清总觉得被治愈了,CURE这个名字真是恰如其分。
整体上有一些不甚流畅的时刻,但局部非常精彩。黑泽清的美学来源于80年代棚拍电影,内景往往有一面不存在的墙,外景有45度角标准光照(或者纯阴天),交通工具棚内拍,窗外是雾或者云。这种美学被黑泽清推到了新的极端,即:肉眼可见以外均是黑暗和混乱。推论:疯狂和暴力仍是最低限度的秩序。又以玻璃门,塑料布等暗示这种秩序的脆弱性。黑泽清的世界声光电高度统一,只是这部里面对类型片的化用还是简单了一点。
以多起杀人案串连全片,其实主线再简单不过了,但却以心理催眠作衬,结局走向亦愈发扑朔迷离、摄人心魂…除了几次杀戮场景和刻于人颈的“X”勉强能跟血腥惊悚搭上边外,黑泽清这种有别于传统恐怖片的拍摄方式正是如今许多电影所无法做到亦或说想模仿最后却成了东施效颦的。准备从这部开始补黑泽清了。
黑泽清成名作。1.冷峻克制,恐怖感如影随形,直透骨髓,一如无处不在的X,标识着人性的原罪与被遮蔽的黑暗面。2.在荒芜空荡的空间与雾气朦胧的场域中,闪烁的火机火苗、流动的水和隐现的低音,都是催眠暗示的绝佳引物。3.蓝胡子黑童话,干洗店,插入镜头值得研究。4.矛头暗指男女社会分工。(8.5/10)
“你是谁?”“我是高部刑警”“高部刑警,你是谁?”。“这是哪儿?”“这是警所”“哪儿是警所”。“我不记得了,我什么也不记得了”。“我身体里什么也没有,是空的。里面成了外面。所以我能看到你内心的想法”。个人日本电影前十佳。
关于空间与心的实验性电影,七宗罪的变形。当警察和催眠犯罪两个元素出现时,一切了然于胸,电影必将以堕落传承为结局。只是过程出人意料:舍弃配乐,开阔的空间感,工整的横纵向构图,用细微的声音(海浪打火机机械)填充空间……这部电影的伟大之处并不是剧本,而是疏离感的完美形式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