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海外影评
海外影评
过客 Professione: reporter
导演:米开朗基罗·安东尼奥尼
主演:杰克·尼克尔森、玛利亚·施奈德、珍妮·鲁奈奎
类型:剧情/悬疑/爱情
上映日期:1975年2月28日
出品:Compagnia Cinematografica Champion
原作:Irini Stamatopoulou
编译:臭蛋
影片的主角名叫大卫·洛克(杰克·尼克尔森 饰),他是一名记者被派往北非沙漠采访游击队,他发觉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和隔壁房间猝死的人交换身份。他的妻子在得知“死讯”后,于一些新闻资料片中“重造”丈夫,企图制作一部传记式的电影。于此同时,洛克换上了新的身份,假模假样的扮演起来,他遇到了一位不知名的女孩,就连片尾演员表上,演员玛丽安·施奈德对应的名字也仅仅是“女孩”。对于这个女孩,洛克也从未做认真的自我介绍。此后,洛克经历了漫长的迷失的幻灭的旅程,目的是为了摆脱一种痛苦的存在感,以及道德上情感上的命运之说。
这部具备存在主义倾向的电影,提出了很多关于人类生存状态的哲学问题。正如安东尼奥尼在1980年接受Aldo Tassone采访时所言,作为一名记者的洛克正是利用旅行来忘记自己的存在。而在荒芜的沙漠里,无所谓洛克是洛克,罗伯森是罗伯森,对于前者来说后者的死提供了一个实现“不死而死”的机会。想必作家罗兰·巴特Roland Barthes对此会这样评价:交换身份能让洛克不被杀害而永远消失。这个哲学命题反射在电影里洛克的一句话,他说:“当人们离开房间的时刻,每一次都是一种消失。”
电影对存在主义思潮的热衷被掩藏在具有欺诈性质的叙事结构中。导演帕索里尼对安东尼奥尼的这种美学手法这样定义:“图像内里的单声道处理”(an interior monolog in images)。换句话说,电影主人公的主观视角和摄影机客观视角之间的界限消失了,摄影机镜头变成了一种“拟人”的状态,仅仅提供给我们主人公的“视界”。在《过客》这部电影的拍摄中,“摄影机处于客观立场”,这个概念被完全打破,给人的印象是电影从来都是跟着主角的情感和道德状态走。图像的意义变成了主人公对这个世界的反射,整个电影情节仅存于主人公的大脑之中。用洛克在电影中的话来说,那就是:一切感知都是不可靠的。
这种使人迷惑的电影美学手法,在影片最后七分钟在西班牙旅馆的长镜头处理上尤为突出,就好像摄影机穿越了铁窗。这个镜头代表的意义是,主角“灵魂脱壳”了。对于他来说,世界存在于铁窗的彼岸。对此,安东尼奥尼的解释是:摄影机的运动看似不可思议,实际上代表了洛克灵魂的飞离。这同时也示意了安东尼奥的电影拍摄语法与传统和标准整个割离开来。
安东尼奥尼的这部作品,拍摄手法前卫,风格有些超现实,主角的时间知觉迷糊,这一切都源自他对叙事速度的把握以及对叙事框架的分割。我们可以看到,电影的叙述段落十分跳跃,经常跳出一段与某段时间轴上的电影章节毫不相关的情节。由此,电影主人公处在一个被隔离的时空之中。安东尼奥尼贯穿整部电影的手法之一是:给出一些使人迷惑不安的焦点细节。比如那只一直在摇动的风扇,发出恼人的单调的呼呼声。
尽管《过客》的框架不太联合,我们还能从闲散的情节中获知大概发生了什么,可是关于电影的时空定位却常常是不相关联的。安东尼奥尼关乎电影框架的处理方式,使我们对主人公的身份确认十分困惑,源自情节错综地设置,以及跳跃的剪辑。可以这样说,我们始终不知道谁是谁,因为电影中洛克的妻子称呼丈夫用的是“他”,谁知道到底是指洛克还是他隔壁房里的死者罗伯森。
电影最令人心绪不宁的一点是,安东尼奥尼企图制造一种“无存在的地点”(no-place)的概念,在电影里洛克在空地或者公园等待,从来也没有碰到赴约的人。洛克仅仅是碰到了一位“女孩”,这很有可能是不真实的,是他的一种自我模拟,“她”是一种媒介,只是不可能勾连到乌托邦的世界。基于此,洛克(电影拍摄者的观点)开始伪造他自己的故事。也就是说洛克和那个女孩的所言所行,以及他感知到的那些“真实”都有可能是被解构过的。
电影主人公癖好臆想的倾向很明显,表现在洛克仔细地的听他和罗伯森的对话录音中。在收听录音时他能召回原本的自我,使自己有一种存在感;一边还得学着假扮成他人,养成别人的性格。安东尼奥尼通过洛克的臆想,表示洛克能创造虚构的“我”,这带给我们有如品读童话寓言般的观影体验。
安东尼奥尼的这部《过客》结合了现实主义以及自然主义的概念,用更加后现代的方法,使电影的人物体验呈现出一种“被解构”的状态,表明了一种观点,就是:电影中的一切事物都处在一种幻想状态。电影中,存在于新闻资料片中洛克,和伪饰身份的洛克是极为矛盾的,好像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在一处情节里尤为突出,那就是:洛克在新闻资料片里对当地巫师的采访中,他们的角色被整个颠倒过来,巫师轻易地成为了采访者,而洛克成了被采访者。巫师点明,所有洛克真诚的提问真正反应了他的真我。说完了一些玄乎的话之后(only if it's not just what you think is sincere but also what I believe to be honest)巫师整个把摄影机对准了洛克,角色一下就互换了。
哲学家德勒兹评价安东尼奥尼为“沉迷构架”(obsessive framing)的大师。他总是把主人公从一种身份搬运到“无身份”(non-being)中,使得观众在观影过程中不自觉地推测那些强烈的“客观性存在”。安东尼奥尼对“空地”的运用使得我们纠结于精神还是物质,真实或是虚幻的辨别中。电影的叙事框架和情节设置刺激产生了一种新的层面的存在,真实取决于表观景象,是可以被摄影机制造的。德勒兹评价洛克这个人物时说:他的神经过敏,抛弃身份的行为间接引向了导演那诗化了的视觉图景。
大卫·洛克就是影片关于“存在主义”的代表,他在电影里这样描述自己:“直布罗陀的过客、开罗的小说家、亦或是一个军火贩子。”由于洛克不停变动的说法,“真实”也变成一个谜语。德勒兹总结道:“他是一个被单纯描述的人,同时是被虚构出来的映像。”《过客》要表述的“真实世界”是不存在的,即使存在也是不可接近的很难被描述的,如能被被描述也是无用的多余的。影片末尾洛克的妻子竟然“不知道”那具尸体是谁,那个“女孩”在他生前也从来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这使得电影有种神秘主义倾向,而且我们在末尾处也从来没听到枪响。到最后,风的漩涡、电扇的转动以及安东尼奥尼摇晃的镜头,就图示层面上,使电影带上了尼采关于“永恒轮回”的色彩。
2 ) 《过客》剧本练习
剧情大纲:
知名记者大卫·洛克来到北非进行采访,却因故始终无法到达对方的营地,气急之下只好回到旅馆。在旅馆,洛克在隔壁的房间里发现了自己几日前结识的商人罗宾森的尸体,因为二人长得有几分相像,洛克决定跟罗宾森互换身份,便将两人护照本上的照片换了过来。洛克的死讯传回英国,他的妻子却看上去并不是特别在意。
另外一边,已经变成罗宾森的洛克,通过罗宾森记事本上记载的消息,与他的商业合作伙伴接上了头,发现罗宾森与北非的反政府军进行着地下的军火贸易。洛克拿到了一大笔钱。
一位电影导演计划拍摄一部关于洛克的电影,联系上了他的妻子。在观看洛克之前拍摄的新闻片段过程中,妻子回忆起了一些往事,他们决定找到“洛克”死前唯一跟他有过接触的罗宾森,于是导演寻迹来到了西班牙。
洛克跟随罗宾森笔记上的行程安排,来到巴塞罗那,并结识了学建筑的年轻女孩。在女孩的帮助下,洛克摆脱了正在寻找他的导演,二人渐渐发展出微妙的关系,并一起踏上了旅途。
另一方面,洛克的妻子收到了丈夫的遗物,却发展护照本上贴着的并不是洛克的照片。警察开始搜寻“罗宾森”的下落,洛克和女孩一路逃亡,来到笔记上记载的下一个同北非反政府军接头的地点,完成罗宾森的使命。在山间的一家旅馆里,洛克让女孩离他而去。警察带着洛克的妻子找上了门来,发现洛克已经在床上死去了。
事件:
1、洛克在北非,通过暗号与数人接头,试图去到什么地方。
2、接头的人其他而去,他的车也陷在沙中,气急之下他只好回到旅馆。
3、在旅馆,洛克来到隔壁房间,发现罗宾森死在自己的床上。洛克开始翻看罗宾森的物品。
4、洛克回想和罗宾森相识的过程,原来洛克是一名记者,来北非采访当地的反抗军,而罗宾森则是一名商人。
(关键情节)5、洛克发现罗宾森跟自己有几分相像,便把罗宾森的尸体搬到自己房间,然后将两人护照上的照片交换过来,并告知旅馆前台“洛克”的死讯——他决定跟罗宾森互换身份。
6、洛克的死讯传回英国,电视上众人为他的死讯感到惊讶。但他的妻子却似乎无动于衷。
7、洛克回到英国,通过罗宾森的笔记,在飞机场的储物箱里取出了一份文件。
8、两个人找到了洛克,把他当成是罗宾森,并询问他文件的事。洛克这才知道罗宾森与北非反政府军进行着地下的军火交易,洛克将文件交给他们,并获得了一笔钱。
9、一位导演联系上了洛克的妻子,他想拍一部关于洛克的电影,便邀请妻子前来观看洛克之前拍过的新闻。在这过程中,妻子陈述了她与洛克之间并不和谐的感情。
10、洛克跟随笔记的内容来到巴塞罗那,但他突然不愿再做罗宾森了,便放弃了交易,在城市中漫游。
11、洛克的妻子与情人在家中,情人试图让她忘记洛克,妻子表示不愿。这时妻子接了一个电话,有人告诉了她洛克生前最后接触的人,罗宾森的行踪。
(关键情节)12、巴塞罗那,洛克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
13、洛克逃进一栋古老的建筑,遇到了一位年轻少女并与之攀谈
14、在汽车店里,洛克收到导演的留信,试图与他取得联系
15、为了避免回到旅馆时遇到导演,洛克重新找到少女,希望少女能替他去旅馆取来行李
16、少女来到旅馆,导演发现她拿走了洛克的行李,便试图跟随。少女摆脱了他。
17、洛克和少女踏上了旅程,二人产生了情愫。
18、导演放弃追踪,回到英国,并对妻子表示了对罗宾森的怀疑。
(关键情节)19、妻子从大使馆拿到了丈夫的遗物,其中的护照里,她发现照片不是丈夫的模样,找到了警察。
20、洛克和少女继续漫无目的地旅行, 在一家餐馆里,有警察寻着车的线索找上门来,洛克知道自己的行踪泄露了。
21、在一家旅馆洛克偶遇妻子,随机逃跑,有警察从后追踪,被他摆脱
(关键情节)22、洛克和少女来到山间小镇,少女鼓励洛克完成罗宾森的使命,去赴笔记上的最后一个约,洛克同意了,并让少女离他而去。
23、在约定之地,洛克发现少女居然先他一步到来。二人交谈,他再次让她离开。
24、少女离开,洛克躺倒在床上。这时,窗外出现了要与他接头的北非人,少女又回来了,同时警察也带着洛克的妻子出现在旅馆门口。当众人闯进房间,看见洛克已经在床上死去。警察问妻子是否认识这个人,妻子否认。
25、众人离场
人物转变:
洛克:
——痛苦的记者
——与死者交换身份成为军火商人
——试图摆脱新身份,获得自由
——发现自己被跟踪,逃亡
——爱上少女,并在少女鼓励下决定完成罗宾森的使命
——死亡
妻子:
——冷漠的妻子
——因为观看洛克之前的新闻影像,激起了回忆
——不愿放下丈夫走进新关系,开始试图搜寻丈夫死亡的线索
——发现护照的问题,寻找丈夫
——最终找到丈夫,却表示自己不认识他
少女:
——爱读书的建筑系学生
——友善地对待陌生的洛克,给予帮助
——独立又不羁的少女,爱上洛克,并跟随他旅行
——在洛克陷入低谷时,鼓励他完成罗宾森的使命
——洛克死后,她是唯一表示自己认识他的人
3 ) Mark a line
At the bench in a botanical garden, a senior said to him:
"All the people look at the children and they only imagine a new world; but me, when I watch them, I just see the same old tragedy begin all over again; they can't get away from us. it's boring."
#That's the very truth.
4 ) FIFF15丨DAY2《过客》:交换了身份又如何?还不是人生的浮萍而已!
第15届#法罗岛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第2个放映日为大家带来《过客》,下面请看前线猎奇记者们无处可寻的评价了!
米米:
想逃?但是能逃得出去吗?
我们敏熙:
到结尾前一直觉得看明白了,但那个长镜头一出,又觉得迷糊了。
George:
拍得好美,角度也绝妙。捕获/占有,异域猎奇的记者/自身现实的过客
SONGMJ23:
长镜诉说着身份的徘徊,同时将悬疑外衣下的焦虑不断放大,最终只剩下虚无与疏离。
松野空松:
最后的长镜头挺有趣的,以及妻子的no超出我预料,但是影片整体所表达的方式比较无感。
果树:
北非的闷热与空气的停滞感,居然能通过镜头传递出来,并在这样的一个故事中,被赋予了人世间的空虚与荒芜的感觉。
莫扎特仑苏:
和《放大》如出一辙的将精神困境变为惊悚元素。最后的长镜头借尸体转换视角达到灵魂出窍的意境,是库里肖夫效应的极致范例。
RIVER:
去到的后半辈子依旧是无尽的绝望,众人皆是自己人生的过客,挥一挥衣袖也带不走一片云彩,安东尼奥尼对人生冰冷到极致的剖析。
大钊:
一部《过客》打消对安东尼奥尼枯燥乏味的偏见,感受他电影里的深沉与悲观可能需要阅片和内心的沉淀。《镜子》与《过客》分别代表了电影艺术的两个尽头(极致),蒙太奇与空间调度。转换身份的室内调度不需要一句台词,把剧情交代得明明白白。是啊,剧本从来不是台词本,希望管虎早日明白这个道理。除了空间调度,文本关于主体客体的探讨一样迷人沉醉,结尾的灯火像洪尚秀电影里充满烟火味的咖啡馆。
Pincent:
在《放大》后还能继续求变的英语片,也与《放大》类似其本质也可以是一个在安公维度强戏剧化的哲学类型片,但被故意处理得有“神游之感”,开头的语言不通只是热身,从此主体的放弃、身份的迷惘、逃离的失效便越积越深,到最后彻底放弃也彻底自由,《奇遇》里也有探讨过人是否可能成为他者。永远在表达疏离感,而这部里摄影机与人物的互动更多,尤其是播放录音的室内转换到真实两人对话的戏以及最后的长镜头。一如既往的人物心理与“移动的空间”进行联系,对荒漠景象的空间构图以及高迪米拉之家这一特殊建筑形态有着绝佳利用。
子夜无人:
《放大》讨论的是“存在”,《呐喊》延伸的是“他人”,《过客》怀疑的是“自我”。所谓改变身份的游戏从一开始就是流放自我的仪式,去到新的地方忘记旧的地方,遇到新的女人离开旧的女人,开始新的身份舍弃旧的身份,可是这一切“新”生长出来的愉悦感又能延续多久?所有风景只惊艳了第一秒就开始极速下坠,他们渐渐又和原来没有任何不同,任何旅途都不可能真正带来快乐,任何旅途只要从上路开始就正在离真正的旅途本身越来越远,任何旅途都无法引领我们真正发现到,有什么一直找寻不到的东西,譬如“自我”。属于自我的意志永远无依无靠地漂泊着,最后就只有曾经出发时的踌躇满志滞留在原地,“要去多久?”——“后半辈子。”
DAY2的主竞赛场刊将在稍后为释出,请大家拭目以待了。
5 ) 1975年的遗珠
戛纳金棕榈的“有眼无珠”早在第一届便有端倪。当年罗西里尼的《罗马,不设防的城市》输给了苏联影片《伟大的转折》。前者在影史的地位无需多说,后者的确是杰作,却也多少有被金棕榈抬高的嫌疑。接下来的近七十年中,金棕榈展开了屡屡错认与歧途之旅。直接把大岛渚的《绞死刑》拒绝在主竞赛单元之外的1968年那样严重误判的案例就不一一列举了,个人认为最值得重新审视的年份之一是1975年。
这大概跟后来群雄争霸、难决高下的电影大年1994年类似。1975年这盘大菜却更多了些驳杂的味道。戛纳之外的这一年,阿克曼拍了极具革命精神的《让娜·迪尔曼》,伯格曼因其戏剧成就被提名诺贝尔文学奖,香港电视台成立菲林组而开启许鞍华、严浩、方育平、徐克一代由电视而发端的“新浪潮”,斯皮尔伯格的《大白鲨》则宣告新好莱坞世代的到来。
回望1975年的金棕榈较量台,大概还有些让我们重新思考是什么在定义电影黄金时代的意义。夺得金棕榈的阿尔及利亚影片《烽火岁月志》固然是精彩之作,但与其同在主竞赛单元的其他作品几乎部部都是可能以不同优势强于它,影史绝对难以忽视的“神作”:从赫尔佐格的《卡斯帕尔·豪泽尔之谜》,到《闻香识女人》的意大利前身——迪诺·里西的《女人香》;从寺山修司的诗意元电影《死者田园祭》,到尚年轻的马丁在步入《出租车司机》和《愤怒的公牛》开启的巅峰时期之前不该被忽视的一部作品:以书写女性日常的《曾经沧海难为水》;从早于《俄罗斯方舟》的长镜头史诗经典《伊莱克特拉,我的爱》,到武侠美学的无争议巅峰之作胡金铨的《侠女》;从北美六十年代“直接电影”运动领军人物之一米歇尔·布罗尔特剧情代表作《合众秩序》,到百老汇出身的鲍勃·福斯在凭《歌厅》赢得奥斯卡小金人后不负众望又紧接着拍出的传记片经典《伦尼故事》。
而在这些强大的“竞争对手”队列之外,还有一部个人情感上最为认同的1975年最心水之爱,没有之一:安东尼奥尼的《过客》。
与《放大》遥相呼应的安式哲学,记者角色牵引的叙事,摄影与电影互相定义存在的问题意识,身份与现代性疏离的影像化,特别是那个至今被无数影迷、学者津津乐道的镜头之“不可能运动”而成的长镜头——冲破窗框的游弋美学,既天衣无缝地缝合幻象,又在不经意间让摄影机、摄影机背后的“作者”以及电影本身都成为观众可感的肉身。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被金棕榈过于低估的《过客》决不应该也不会是影史的过客,即便它可能让作为观者的我们自愿以“过客”身份被放在审判台上。
1975年评审团主席:珍妮·摩露(法国)
金棕榈:《烽火岁月志》(阿尔及利亚, 穆罕默德·拉达·哈米娜)
遗珠:《过客》(意大利,安东尼奥尼)
(文/柴路得,西雅图)原载自深焦“屡屡失败的金棕榈”系列
6 ) 杀死自己
在《金阁寺》里,男主角曾经翘了一下午课和一位跛脚僧人,后者盯着远处突然说:“我们突然变得残忍,是在这春天里风和日丽的午后,坐在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曹营商呆呆观看树丛间晃动的阳光的这一瞬间。”
《过客》里男主角大卫·洛克的行为让我想起三岛由纪夫的这句话。在炎热的北非,和很多天差别无几的某一天,他喝得醉醺醺,推开房门,发现自己在这儿认识的朋友罗伯逊心脏病发作死了。他俯下身,端详着死者的脸,镜头里同时出现二人的侧面——我们和洛克同时发现,二人如此相像。于是在沉默中,洛克突然做了决定,把罗伯逊的尸体搬到自己的床上,换下衣服,把二人护照的照片对调(这里有一个bug,他的护照必将伴随着他的其他物品送回他妻子身边,那时,他的行为必会被发现),下楼通知旅馆老板,洛克死了。他自己宣布了自己的死亡,继而开始了作为罗伯逊的生活。
今年初有部很火的日剧叫《逃避可耻但有用》,很遗憾,安东尼奥尼给我们看到的却是逃避的无用与必然的悲剧后果。
洛克来到巴塞罗那。在高迪谜一般的建筑里,他遇见了以一位学建筑的姑娘,二人相谈甚欢。后来一天在路上,车里,姑娘问他,他逃避什么?他一开始没有回答,只让姑娘转过身去,让姑娘逆着风,视野不断倒退、倒退,离后方越来越远。(那算是“过去”的一种表示吗?)场景转换,他们坐到路边,洛克说,自己逃避的是一切:太太、房子、收养的孩子、成功的工作。
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坚决地逃避他的过去。他拥有了罗伯逊的身份,幸运的是,对方顶着“旅人”的帽子,实则是一位军火贩,为“联合解放阵线”提供了大量武器。洛克跟着罗伯逊的日程本亦步亦趋,各地辗转、交易。这样的新生活和他过去作为BBC的记者、必须对非洲某元首做言不由衷的采访是如此不同,真正令他欢喜。
可我们心里清楚,正是过去使我们成为现在,抹杀过去,其实就是要抹去自身的一部分,就像消灭掉自己的魂器——这是不可能的。对过去,我们可以拥有短暂停留、短暂遗忘或忏悔的仪式,然后必须回到现实中来。而洛克,他杀死了过去的自己,正如他在伦敦的家中突然癫狂地点火,妻子瑞秋问的那句:你疯了吗?他以自身为目标点燃的火最终要引向自身。
导演的叙事无时无刻不体现着过去的大卫·洛克对成为罗伯逊的洛克的追捕。当他与姑娘浪迹欧洲时,他的妻子开始想念他,与他的同事马丁·奈特一起回放他在非洲的采访视频(这个采访恰好与他新身份的工作形成奇妙的反差与联系),奈特到巴塞罗那想要见他,他护照本里的照片被发现不是他。那张网离他越来越近。
电影的走向令人悲伤。片尾7min的长镜头里,洛克被杀死了。
在此之前,他在床上搂着那个姑娘,讲了他认识的一个复明盲人的故事:在不惑的年纪,通过手术,终于看到了光明,最初他看到世界的神奇,可是渐渐发现这个世界世界比他想象的贫瘠得多,没有人告诉他那些肮脏,那些丑陋。失明时,他可以拄着拐杖过街,而重见光明后,他开始害怕了,开始活在黑暗中,再也不离开他的房间。三年后,他忍受不了这个新世界,自杀了。
故事讲完后,姑娘走出房门,洛克则盯着铁窗外。镜头慢慢向前推,穿过铁窗,一位黑人下车,走进屋。镜头回转,洛克已死。瑞秋赶来,被警察问到和死者是否认识,她回答,不。而那个姑娘说,是的。他的现在连同他的过去,一起死了。剩下的那部分,仿佛是幻觉,存在于米拉之家那迷宫般的大烟囱阵里,洛克和姑娘相互试探、结伴的地方。
又想起他在巴塞罗那的缆车上,向天空伸开双臂的样子,是那么自由;他和姑娘开玩笑,说自己想做直布罗陀的服务员,开罗的小说家,是那么舒怀。尽管姑娘说,这些职业太显眼了,太浪漫了。
“不如我们由头来过。”在这个地球上的哪块大陆,都有导演来破灭幻想。
北影节惊喜之作。电影提及的所有命题都直击内心。身份的交换和丢失,逃离过往的生活,每分每秒的偶遇都非常迷人。。。片尾的那个长镜头简直牛逼惨了,继《惊魂记》那个花洒镜头之后又有个必问的问题了:镜头是怎么穿过那扇窗户的。。。。
对于镜头的把握,安东尼奥尼不亚于任何一位同级别的大师,特别是对同一事物或地点的反复描述,比如在沙漠那段表现得很明显,这个绝活在他后期的短片米开朗基罗的凝视里有较为具体的描述,男主角死的时候那个完美的长镜头。
经过三个月的旁听学习,安东短片处女作讲一位演员饰演的两女人之间的故事,她们常出现在同一镜头中,随后定机位镜头遮盖+剪辑在《过客》中继续上演。摇镜头的不同时空建构,片尾探出铁窗的7分钟长镜头,悄无声息的二度死亡,yes与no,存在与虚无。蓝色墙壁,高迪建筑,大漠异邦。
在我内心深处怀有一种极端的、神秘的、强烈而持续的厌烦,使我无法喜欢任何东西,并窒息了我的灵魂。这种厌烦毫无来由就会再次出现,恰似溺死的狗,尽管它们脖子上系着石头,它们浮肿的尸体还是浮出水面。——福楼拜
以洛克为中心,围绕他的一段经历展开叙述,在看似平淡的人物行动中发掘背后的深层涵义。影片前半段充满戏剧性后半段则更为写实化,洛克与死者互换身份,成为了自己人生中的过客,成为了死者家属陌生的过客。如同最后的长镜头那样,我们不断前行,等到终于挣脱牢笼的禁锢,回头一看,一切都结束了。
安东尼奥尼的悲观。“我看着那些孩子时,看到的只是悲剧的轮回。”他要逃离,他尝试了,他在蓝天里飞翔,但那毕竟是假象。追逐的镜头里书写的皆是挣扎的徒然。最后一个长镜头,旅馆的铁栅窗如同身份的囚笼,缓缓地推,推出的一刹那,自由的一刹那,他注定已经死亡,因为惟有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北影节1988 (2020再看补录:最后的一回首,超脱的灵魂回望自己被囚禁的肉体,太浪漫了。才知先有最后一镜的构思才有整部电影。我爱Antonioni)
一部安东尼奥尼就把几日看新片的憋屈心情一扫而光。1.依然是一部需要时间来静品的电影,一颗沉静的心才能触摸到里面的情绪。2.同一镜下时空切换已有,安哲是模仿。3.镜头上的美学,构图的表现力,剪辑似乎有形而上的思辨。4.巴塞罗那,高迪建筑里的邂逅,难得的影像。5.片末长镜头由偷窥变主角,加一星
1.探讨身份认同与主体建构,兼具"安东尼奥尼式无聊"与[放大]借悬疑惊悚外壳呈现哲理思考。2.两个惊为天人的长镜:单镜头变换时空上承沟口健二,同质于安哲[流浪艺人];穿透栏杆的6分长镜反客为主。3.纪录影像镶嵌与无征兆闪回。4.诡异的高迪建筑群;5.疏离旁观视角+调拍采访者。6.瞎子寓言。(9.5/10)
当你以为只不过是又一间房间又一个囚笼时镜头却穿出去了...惊讶“怎么拍的?!”也是这个长镜头的意义之一部分吧。你们艺术片导演对悬疑这个东西真是提不起劲啊。可爱的妹子长得真像男孩子
去直布罗陀当服务生到四十岁重见光明的瞎子,在心里大哭。目前看过的安东尼奥尼电影里面的情感和状态最最贴近真实生活感受的一部,这才是现实主义吧,真牛逼。仿佛找到了我心目中的完美电影。
这个时候安东尼奥尼的风格已经接近于创作手法的无痕迹了,冷漠已经成为了他电影最本质的特征,疏离更是成为永恒存在的特质,他让人看不到任何人类可以凭借的有希望的未来,我们都在逐渐遗失自己,都在失去自己赖以生存的一切,身份便是其中之一,没有人能证明我们自己究竟是谁,我们自己也不得而知,名字只是一个符号,现代人的冷漠至死才是真正打倒我们的最具毁灭性的力量。
尤其绝望。存在主义大师在此片中提出另一个命题——成为他人。片中的这个故事即便用来做类型化的开掘,依然可以很有价值。我觉得片子所要表达的大意就在结尾洛克所说的那个“瞎子复明又自杀”的故事中。尾声处的长镜头调度着实精彩。
它借用希区柯克“错误的身份”语境,却是这三部英语片中最安东尼奥尼的作品,与希氏有别,《过》的身份置换是主体主动的自我放逐,来源内心“成为别人”获得自由的诉求。此外,导演对于无关的事物予以关注。结尾长镜头:世界本身即丑陋的荒原,每个人皆为荒原中行走呼喊的过客,脱离身份,亦要承受荒诞
70年代的巴塞罗那。闷骚。谋杀都无声息。摄影很赞。喜欢电影里的景致和温顺的女人。威信很强大 28种字幕。
看來Bergman和Antonioni果然是兩個對立命題。一個強調結構嚴謹,在衝突中超驗昇華,如同黃昏哥特教堂裡的受難曲;一個結構鬆散,在平淡中虛無頹靡,如同午後江南弄堂間裡的三弦聲。唉,小邪,我們的口味果然分佈在坐標軸的兩個不同的遠端啊。
彻底睡着了,这个节奏已经到了我能容忍的极限
后来我才提醒自己应该注意一下尼克尔森的表演,安东尼奥尼的想法——一部最具存在主义色彩的影片——通过尼克尔森那种漫不经心的,迷人的慵懒的,疲倦的,想要逃离一切的神态,通过银幕传递到了观众面前。歇斯底里是前现代的症候,而疲倦(或曰倦怠、疲惫、过劳及相关的抑郁)是后现代的状况,用鲍德里亚的话来说,是消费社会的状况,是丰盛社会掩盖下的混乱,用韩炳哲的话来说,是功绩社会主体开枪瞄准自身,用詹明信的话来说,是晚期资本主义的文化表征。安东尼奥尼是预言家。《过客》里的主角是典型的后工业时代下的“人”,他疲惫的语调、试图逃离/变换的身份,以及尼克尔森表现出的那种“消沉和倦怠感”,正是当前世代的人的表达。当前世代的主体肖像,正是这样一个感到疲惫了的人。
尼克尔森胸真大
看到杰克·尼科尔森就出戏…
一个瞎子,瞎了近40年,有一天忽然睁开眼,眼前的世界渐渐清晰,最后他选择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