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皮埃罗

剧情片法国1965

主演:让-保罗·贝尔蒙多  安娜·卡里娜  贾泽拉·加瓦尼  

导演:让-吕克·戈达尔

 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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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04-11 05:30

详细剧情

  费迪南德(让-保罗·贝尔蒙多 Jean Paul Belmondo 饰)经受着一段糟糕的婚姻,又不幸被公司开除。他在一个无趣的聚会上遇见前女友玛丽安娜(安娜·卡里娜 Anna Karina 饰),重燃旧情。厌烦一切的他决定抛妻弃子同她一起逃离。他跟着玛丽安娜去了她的公寓 ,发现一具尸体,接着很快发现她正在被黑帮追杀。在相处期间,玛丽安娜给费迪南德取了个昵称:皮埃罗。他们开车奔向南方,一路上疯狂抢杀。当他们到了法国,两人关系开始紧张。皮埃罗不再读书、思考、写日记,玛丽安娜也厌倦了这种生活,坚持要回城里。他们在一个夜店里遇到黑帮,混乱中两人失散了。皮埃罗疯狂寻找玛丽安娜,两人最终重聚。玛丽安娜利用皮埃罗得到一箱钱,之后逃走去找自己真正的男友——之前她多次提到的哥哥。皮埃罗开枪打死玛丽安娜和她的男友,将自己的脸涂成蓝色,身上绑上炸药。最后一秒,他后悔了,试图摁灭导火索,但是失败了,炸药砰地一声爆炸了。  本片获得1965年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提名。

 长篇影评

 1 ) 狂人日记

       戈达尔的《狂人皮埃罗》始于相遇,终于分离,中间是一场漫无边际的逃亡。

    1965年出现的这部影片对于戈达尔来说,标志着一个创作阶段的终结,所以他更加肆无忌惮,拼接、跳接、奇怪的画外音和毫无逻辑的剧情,但这一切却饱含深情,就像电影中塞缪尔·富勒的出现。电影是什么?----电影是战场,是爱,是恨,是动作、暴力和死亡,但终归一个词,那就是“情感”。

    在影片那个极有创意的片头中,红色字母和蓝色字母依次排列出现,组成主创的名字,接着又不规则地消失,就如同影片“恋爱与分离”的主题,最后剩下的两个蓝色字母“O”如同一只眼睛凝视着观众。在这种意料不到的情景下进入电影的观众会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被戈达尔彻底搞晕。第一个镜头两个年轻的女孩在打网球,此时贝尔蒙多饰演的主人公费迪南的画外音出现,一段关于维拉斯基的艺术评论,可悲的是,当我们竖起耳朵想认真听听这段话时,音乐响起了,音乐声太大以至于掩盖了独白的声音。此刻的镜头出现了主人公费迪南,他正在一个书店中选书,两旁是旋转书架,下一个镜头就变为费迪南躺在浴缸里阅读一本关于结构主义的著作。如果说“网球”与“书店”在戈达尔看来是大众文化与精英文化的代表,那么接下来费迪南被迫跟着富豪妻子去参加一个无聊的宴会就明确了这种对比。宴会上的女人们谈论着化妆品与奢侈的生活,这让费迪南难以忍受,在红、白、蓝的滤镜笼罩下,影片的色彩主题被凸显出来。最后费迪南疯了,他把蛋糕扔在了宾客脸上,回到家中见到帮忙照顾孩子的马丽安(安娜·卡丽娜饰),他们立刻决定私奔。短短几分钟,却讲完了故事的起因,如同那作为转场标志的烟花,如此美丽,但一瞬间落下,又让人措手不及(戈达尔电影中的标点符号就是这些意外插入的“无关”镜头,如本片中的烟花、霓虹字幕等等)。

    在黑夜逃亡这场戏中,镜头分别对准了马丽安和费迪南,正面固定镜头(汽车实际上根本没有开动),挡风玻璃上依次出现各色光束,最后我们才看到男女主人公终于出现在了一个镜头中。戈达尔实在是太喜欢汽车了,在处女作《筋疲力尽》的开篇就是汽车,还记得同时期拍摄的《阿尔伐城》的最后一个镜头么?更别提之后的那部《周末》了。在《狂人皮埃罗》中,不同型号、不同颜色的汽车不仅仅是带领主人公逃离的工具,它们更是参与叙事的主角。有美国的福特汽车,也有欧洲的豪车劳斯莱斯,这些道具就如同戈达尔在影片中随意提到的巴尔扎克、贝多芬、兰波、雷诺阿和尼古拉斯·雷,你可以去分析它们的意义,但这些“意义”早已在影片的叙事中被解构了。

    黑夜逃亡之后的第一个镜头就是马丽安的特写(蓝色的服装、蓝色的眼影),这是本片多个凝视镜头中的一个。在弗兰克家的这场凶杀戏中,戈达尔几乎是用滑稽的游戏式的抽象拼贴完成的。镜头不时对准墙上的画像,跟随马丽安穿梭于房间中,完成一个个高难度的跟拍,危险逼近,马丽安和费迪南开始了反击,这是一段复杂无序的跳接拼贴而成的影像,也是戈达尔的又一个天才创造,可能只有希区柯克《惊魂记》中浴室杀人那段剪辑能与之媲美吧!

    在第二段的逃亡剧情中更是没有了所谓的规则与方法。马丽安给费迪南取了个新名字“皮埃罗”,但费迪南并不喜欢。他们为了不付加油的钱,袭击了三个加油站的工人,还抢了一辆敞篷汽车,不停换着服装,开车冲进大海,烧掉汽车制造意外身亡的假象,还有不挽裤脚就走过河流,这些孩子气的行为背后是戈达尔对成人世界规则与秩序的蔑视,还包括那本费迪南一直不离手的漫画书《大脚历险记》。戈达尔的主人公邪恶与天真并存,他们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中,爱情则只是游戏。马丽安不想要稳定的关系,“我们从不对彼此承诺”“感情比爱的誓言更重要”,马丽安幻想在逃离后,拿着钱可以去环游世界,而费迪南将钱故意丢在汽车里一起烧掉了,马丽安需要刺激的历险,费迪南则想停下来好好享受,他们能去哪里呢?不管是爬上屋顶,还是将身体埋在沙子下面,上天入地,都无法真正地隐藏起来,所以唯有行走于这个平行于地面的世界,逃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他们来到了一个小岛,想开始安稳的生活,就像尤利西斯的传奇旅程一样。岛上有大型的鹦鹉,像是《金银岛》中的描绘,还有马丽安和费迪南这两个长不大的孩子,这就是属于他们的梦幻岛。歌舞、嬉戏,费迪南开始写日记了,记录下他恋爱的感受。此时戈达尔对影片声音的处理也越来越夸张。那些画外音是独白么?是对白么?抑或两者都不是?他们经常你说前一句我接后一句,我说一个词你又说一个词,主人公在银幕上张开嘴,但观众却什么也听不见,画面上没有人物,却出现了语言。重复、断裂、拼贴造成了猜疑、质问与固执。此时,电影中又出现了凝视镜头,还是马丽安的,“你永远不会离开我么?”“不会”“你肯定?”“我肯定”。在卡丽娜的眼睛里我们能清晰地看到一种迷茫,这是谎言!我们无法不联想到此时的卡丽娜与戈达尔,如果说《女人就是女人》中的卡丽娜就是天使,这是他们蜜月期的情书,那么《狂人皮埃罗》就是他给她的告别的礼物,如同《阿尔伐城》的最后一句台词“我爱你”一样,一向“自命清高”的戈达尔居然在影片的最后一句台词上来了句直白的大俗话,比好莱坞还俗,但如果说台词的人是卡丽娜,那么一切都应该被原谅。

    《狂人皮埃罗》中的马丽安是任性的,她不是《随心所欲》里的娜娜了,迷茫地探索着自己究竟想要过哪种生活,在这里,她知道了自己想要不安稳的旅程,想要刺激,所以她去杀了军火商人,并离开了费迪南。费迪南却阴差阳错地成为了被追杀的目标,剧情反转了,浪漫的爱情中出现了暴力。戈达尔电影中的暴力永远都是戏剧化的形式批判,在戈达尔的电影中,他总是不放弃任何加入政治主题的机会,在黑夜逃亡那场戏中,收音机中出现了关于越战的报道,而费迪南与马丽安在角色扮演游戏中也模仿了美军与越共,此时的画外音出现了飞机引擎的轰鸣声和炸弹爆炸的声音。在费迪南被黑帮抓住进行逼供时,马丽安的红色连衣裙成为了头套,而这场戏像极了戈达尔以阿尔及利亚内战为背景拍摄的《小兵》中的一个场景。

    在南方的艳阳下,戈达尔已经把传统电影打得体无完肤了,《狂人皮埃罗》一部六十年代中期的电影,现在看来却如此先锋,似乎时间仍然没有追上戈达尔的脚步。电影中戈达尔也继续实践着他的结构主义信条。费迪南的日记字体颜色由黑色变为了红色,原来整段的句子变成了一个个单词,文字开始结构自身;时不时出现的波普风格的宣传画;在电影院中看纪录片的费迪南又拿起了一本书(戈达尔对摄影机的不信任?);剧院角落里坐着的让·皮埃尔·里奥;尼古拉斯·雷风格的构图,景物占据镜头的主要位置,人物却被分割;费迪南在遭受暴力的时候镜头却切到了毕加索的绘画……所有这些都是戈达尔的创作,看似是“即兴”的,实则经过了精心的设计。戈达尔不会告诉库塔尔他想要什么镜头,他只会说他不想要什么镜头,所以库塔尔的镜头就如同我们观众的眼睛,我们也不确定自己究竟能看到什么,所以戈达尔的电影总是给人应接不暇的发现的乐趣。

    《狂人皮埃罗》是创新的,是形式化、风格化的,但对戈达尔来说却更像是一次怀旧之旅,用来纪念他和卡丽娜即将逝去的爱情。男女主角的逃亡像是《筋疲力尽》,而浴缸中的对话、费迪南拉弓射箭等镜头在《蔑视》中都出现过,当然还有《小兵》与那个逼供镜头。在这些看似随意的爱情追逐中,戈达尔回望了他这几年来的爱情、人生、政治、艺术和哲学,毫无理由的逃离、抢劫、弃车、游戏、舞蹈、杀人与背叛,实际上都是戈达尔思考的延续。《筋疲力尽》中的疯狂,《女人就是女人》中的甜蜜,再到《随心所欲》中的迷惘和《阿尔伐城》中的爱能战胜一切,终于,戈达尔抵达了他这一阶段创作的终点“虚无”。影片以死亡结束,费迪南枪杀了马丽安,然后自杀,浓烟过后只剩下了大海和蓝天,蓝色是最温暖的颜色,是马丽安的颜色,是大海和天空的颜色,在脸上涂上了蓝色油漆的费迪南终于变成了那个“狂人”皮埃罗,“又都是我们的了”“什么?”“永恒”“不,那只是海”“和太阳”。我们终究还是能理解戈达尔的,这本疯狂、迷幻、忧郁的“狂人日记”原来满篇都记载着真挚动人的爱的箴言。

 2 ) 《狂人皮埃罗》——美学的政治或非政治

作为时代背景的颜色

在青年时期就尝试过绘画的戈达尔无疑是导演中的色彩天才,但《狂人皮埃罗》经典的蓝白红在喧哗的60年代诞生,这些颜色的使用和分配便有了多重意义。

这是一部交织着爱欲的非典型的犯罪电影,甚至与真实空间里西方世界的反战游行相比,这个故事显得很“空”、漫无目的。

主角Ferdinand离开了她上流社会妻子,被卷入一场犯罪活动中,然后往南方逃亡,和Marianne(Marianne是法国的象征,许多国家机构和组织都会印有Marianne女神的头像)一起过着一种爱情乌托邦式的生活。而Marianne的“哥哥”Fred是这个犯罪团伙的头头。Marianne逐渐厌倦了逃亡后的虚无主义生活,有一天她突然消失,加入Fred的犯罪行动,而被Marianne叫做Pierrot的Ferdinand最终发现Fred并不是她的哥哥,而是她真正的情人,失去爱情的他在绝望之中开枪杀死了Fred和Marianne,随后全身绑着炸药自杀。

60年代的法国,萨特的存在主义在思想界占据主流地位,在全欧洲刮起了一阵哲学思潮,他提倡的“个体的绝对自由伴随着绝对的责任”影响着这一代人的精神思维,而戈达尔却反其道而行之,选择了法国臭名昭著的连环杀手、全民公敌Pierrot Loutrel——他真实的外号就是“狂人皮埃罗”——作为故事中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主角的外号,似乎是在挑衅所谓的“为自己的自由选择负责”。两个主角的名字合体同时又产生了一层讽刺的意味:法兰西女神Marianne背叛了杀人不眨眼的法国头号公敌Pierrot。

还是60年代的法国,戴高乐在持续了七年半的阿尔及利亚战争之后,认清了法国在军事、财力、物力和道义上的“弱势地位”,终于承认阿尔及利亚的独立。处于“战败”困惑中的戴高乐主义法国转向了“消费社会”,与此同时,法国也正在经历经济高速飞跃的“黄金三十年”(1945-1975),人们满足于物质和商品的增长,佩雷克的小说《物,六十年代纪事》正是这一消费时代物欲增长、内核又空虚的集体心理的佐证。然而戈达尔并没有选择像佩雷克一样,描绘一个像社会学数据表明的“大多数人”、“平均者”来表现这一社会的精神风貌,狂人皮埃罗所选择的生活无法让大多数人感同身受。

那么,有如此多政治、实事元素的《狂人皮埃罗》到底是不是一种介入政治的电影呢?戈达尔想要通过皮埃罗之死传达的信息到底是政治的还是非政治的?他的政治立场是否有连贯性?这是一部纯现实主义的电影还是纯美学的电影?这些问题或许能帮助我们更好理解这部“例外”的电影。

景观、符号及“成问题的元素”

图1

单色滤镜下的这一场景(图1)使Ferdinand从演员成为了观众。Ferdinand去参加一个上流社会聚会,他发现大家都说着像商业广告词一样的机械式的语言。戈达尔在这一场景中用一层单色滤镜转化了布莱希特的“间离理论”——这一场景成了影片中的戏中戏,让本来大家习以为常的广告变得陌生化,对演员的要求不再是很好地融入角色、合为一体“以假乱真”,而是希望他们与角色保持距离。在这一场景中,产生的效果简而言之就是让观众冷静地感受到广告华丽说辞的空洞与中产阶级话术的虚伪。就好像电影中的人物真实地生活在了居伊·德波定义的“景观社会”中:“景观就是当商品成功地完全占领社会生活的时刻。我们与商品的联系不仅是可见的,而且我们只能看到这种联系:我们看到的世界是这一联系的世界。”[1]

图2

除了从观察者视角出发的对商业社会的讽刺,片中还充斥着一些商业符号,TOTAL的商标成了他逃忙途中随处可见的风景。对法国陌生的人可能不知道,TOTAL(道达尔)是总部位于法国的全世界第四大石油及天然气公司,Pierrot在TOTAL加油站杀死了一名职员,开着车逃跑,烧毁车的他又坐在了一家车库的TOTAL加油机下翻看漫画。对于TOTAL的呈现显得意味不明,它仅仅成为了Pierrot“旅途”中的风景,这一风景直白地点出了这样的一个世界现实:对商业社会的逃离其实无法真正摆脱它物理空间的无处不在。这是戈达尔最接近世界真相的地方——他对电影拍摄的素材不加挑选,又或者说,他刻意地保留了那些相对异质的部分,一个表现虚无主义的艺术电影、甚至是一部犯罪电影就应该完全清除掉商业符号吗?

利奥塔曾提出过“非-电影”(通译作反-电影,acinéma)的设想,他认为电影不应该删除或是驱逐任何对于情节来说无用的元素以达成统一的形式,而应该做随机的挑选,不去识别、鉴定对情节发展有利的元素,甚至保留“成问题的元素”[2],追求与商业社会生产效率的逻辑相反的“不育”“贫瘠”(stérilité)。戈达尔的表现形式无疑契合了利奥塔的这一概念。商业标志形同荒木、河流,变成了这一社会最真实的自然背景,世界本身并不围绕着人的活动铺设陈列,人的主体地位在戈达尔的电影中遭到了质疑,在戈达尔眼中,“重要的不是描绘人,而是描绘人与人之间的东西”(il ne faudrait pas décrire les gens, mais décrire ce qu’il y a entre eux)[3]。

戈达尔的红:“不是血,是红色!”

红色是《狂人皮埃罗》中最醒目的颜色,它或许代表着暴力、血腥……戈达尔的“红”究竟有什么美学意义呢?

首先是关于汽车的红,Pierrot与Marianne开车逃走时,并不像急于藏匿的罪犯,闪烁着霓虹灯光的车在午夜的路上漫步,“丝毫不担心留下可被追踪的痕迹”[4],那些灯光一闪而过、无法捕捉。戈达尔说,挡风玻璃上光的倒影是在重塑当我们行驶在午夜巴黎街头时的感受,是红绿灯留在脑中的印象,简单来说,就是现实。[5]霓虹灯的转瞬即逝来自“懒散”“闲适”时的才能观察到的现实,而非一部情节快速推进的电影应有的节奏。

图3

在林中漫步的一段戏中Marianne也穿着红色的裙子,Pierrot看着她红色的背影唱道,“你的臀线”,而Marianne则唱道“看我短短的生命线”。这一场景里,演员似乎从导演的安排中跳脱出来,在林间漫步,有一搭没一搭地唱着漫无目的又毫无逻辑的歌词,我们再一次忘记她们“法外之徒”的身份,也渐渐忘记她们活在电影中下一步的目的。作家王安忆经常在复旦的创意写作课上说:小说应该有内在的逻辑。如果《狂人皮埃罗》是一份写作班同学的作业的话,一定会令她大为火光。

图4

Marianne的裙子之后又被用作擦拭死去的侏儒血液(其实是红色颜料)的抹布,罪犯们用这条裙子蒙住Pierrot的头,用水刑逼他说出Marianne的下落。红色是否代表着施加于身体上的暴力?答案并不确定,因为镜头随即又转向了Ferdinand走在一片荒废之地时的独白,他重复着有些诗意的台词:“血,我不愿意看到”,“啊,多么糟糕的五点钟”。

情节和镜头的断裂显示出戈达尔并不愿意表达连贯、统一的思想。如果说艺术政治化的目的是为了表达诉求、传达对现实的愤懑的话,那么想要实现这一目的,理应保持思想与路线的连贯——“如果介入政治的特性意味着全身心地投入、力求逻辑严密的观点与诉求体系……戈达尔展示的是介入的反面。”[6]戈达尔的回应则是“:在《狂人皮埃罗》中,唯一的统一性(unité)是情感方面的”[7],我们无法找到政治诉求上的一致与统一。换句话说,戈达尔并不相信,通过艺术的表达有可以直接达成政治诉求的效果。

纯粹诗意中的政治

质疑戈达尔是否真的介入政治,基于的是这样一种逻辑:亚里士多德语义下的mimésis,意为“模仿的艺术”,他们相信通过艺术,表现一位英雄式的主角,可以指引人民去模仿或是避免剧中的某种行动,从而达成一种“教学法”式的效果,他们相信一种直接的因果关系,即艺术家的意图可以直接准确无误地传达给观众,为观众勾勒一幅精准无误的群众斗争画像[8]。

图5

图6

戈达尔相信mimésis的效果,但同时又质疑。片中最有政治意味的场景,就是Pierrot和Marianne表演越南战争的那一段,Marianne涂成黄脸演一个越南女孩,Pierrot把火柴当作轰炸机。戈达尔表示,展示这一段讥讽好莱坞大片的场景就是出于“很简单的逻辑”(pure logique),就像小孩会模仿警察捉小偷一样(comme lorsque les enfants jouent aux gendarmes et aux voleurs)。[9]换句话说,戈达尔相信“模仿”(mimésis)这一机制会产生一定的效果,小孩世界的游戏在重复大人世界的规则。然而戈达尔也质疑了“模仿”功能性的实质:“真枪实弹”、如此逼真的战争电影,是否能够让人吸取历史的教训、区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还是说,这样的电影只是一种小孩的游戏,在其中,我们只是在不断地巩固“统治者”与“被压迫者”的刻板印象?Marianne被涂黄的脸并非是戈达尔对黄种人的刻板印象,而是戈达尔在模仿,好莱坞大片最终会造就的、对“被压迫者”的单一刻板印象。

艺术政治化的真正目的难道就是描绘按照等级制度和秩序规划后的身份吗?“不是血,而是红色”,戈达尔的这句话想要说明的是,似乎我们已经天然赋予了红色“血”的意义了。戈达尔想要用电影对这样被符号化的词语用法进行“改革”,扰乱这些被社会共识赋予意义的字眼(比如红象征着暴力)。这一想法契合了朗西埃定义的“美学体系”(régime esthétique)政治化艺术:“让已被常见事物重新被见,让曾经不存在的关系重新建立,目的是在感知的感性连贯和情感的动态中生产断裂”[10]。

戈达尔想做的是生产“完全的图像”(image totale),反对“图像的系统”(système d’images)、“图像的全体性” (une totalité des images)[11]。这种图像的系统、图像的全体性正是资本主义和苏维埃系统的逻辑:商业或是政治宣传的图像被想要宣扬的集体意识编码,占领蔓延至所有社会的舞台、屏幕。正是在这一意义上,戈达尔的去政治成为了“政治”。

图7

戈达尔向我们抛出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要求一部电影一定是纯政治的,而不是纯美学、纯诗意的呢?如果一部电影是纯诗意的,那么它就会瞬间失去政治的意味吗?Pierrot在片中独白的书写或许可以提供一个答案:“作家选择……他人的自由”“语言从废墟中诞生”。罗兰·巴特在《小说的准备》中把这种无调性的絮语称之为“相册”(Album),它与私密日记的延续性相反,与“总体性”背道而驰[12],换言之,是自废墟——立场的支离破碎、行动的分裂、和模糊不清的意图书中,诞生了戈达尔的纯粹诗意。

正是通过这种纯粹诗意的表达,《狂人皮埃罗》摒弃了消费社会中,集体无意识编码设定好的语言,从而成为使用这一语言来介入政治的电影的反面。戈达尔的血或是红,代表的是全然的他者,他游离之外,不在其中。他玩起孩童的模仿游戏,又在游荡在废墟之中书写遗世独立的诗意。《狂人皮埃罗》的非政治也是一种政治。

[1]Guy Debord, La Société du Spectacle,Paris, Gallimard, 1996(1992), p.24.

[2]Jean-Francois Lyotard, Des dispositifs pulsionnels, Paris, Édition Galilée, 1994, p.57-59.

[3]«Parlons de "Pierrot", nouvel entretien avec Jean-Luc Godard», Cahier du cinéma, n° 171, octobre 1965, p.25.

[4]原文为“sans souci de traces ou de récupérations”,见«Fable sur "Pierrot"», Cahier du cinéma, n° 171, octobre 1965, p.36.

[5]«Parlons de "Pierrot", nouvel entretien avec Jean-Luc Godard»,Cahier du cinéma, n° 171, octobre 1965, p.35

[6]Rémy Rieffel, La tribu des clercs. Les intellectuels sous la Ve République, Paris, Calmann-Lévy/CNRS, 1993, p.226-241

[7]«Parlons de "Pierrot", nouvel entretien avec Jean-Luc Godard», Cahier du cinéma, n° 171, octobre 1965, p.25

[8]参见Jacques Rancière, Le spectateur émancipé, Paris, La fabrique, 2008, p.64

[9]«Parlons de "Pierrot", nouvel entretien avec Jean-Luc Godard», Cahier du cinéma, n° 171, octobre 1965, p.25

[10]原文为:faire voir autrement de ce qui était trop aisément vu, de mettre en rapport ce qui ne l’était pas, dans le but de produire des ruptures dans le tissu sensible des perceptions et dans la dynamique des affects.Jacques Rancière, Le spectateur émancipé, Paris, La fabrique, 2008, p.72

[11]参见Georges Didi-Huberman, Passés cités par JLG. L’Œil de l’histoire, 5., Paris, Éditions de Minuit, p.107

[12]Roland Barthes, La préparation du roman, Paris, Éditions du Seuil, 2015, p.440

 3 ) 悲伤的皮埃罗与沉默的丑角

有两个人。一个是费迪南,拥有一个无足轻重的名字,成千上万的法国人叫这个名字,它是庸常的生活,是没有任何例外。一个是皮埃罗,Pierrot,意大利喜剧里的丑角,也是玛丽安对费迪南的戏称。费迪南是现实的,皮埃罗是非现实的,在逃亡之旅中,男主人公一直被女主角赋予一个“皮埃罗”的面具。他离开妻子女儿陪伴的生活,选择做一个浪子形象的疯狂作家。然而,费迪南内心深处一直在畏惧这种全然的疯狂,他不断重申“我是费迪南”,并借由此方式重唤原本的、完整的、坚实的主体(无论这是否实际上是一种幻觉),来抵抗那虚无主义疯狂的入侵。

但费迪南的欲望始终在寻求直观外的东西,他在自然中感受的并非自然本身,而是以其为索引激活语言,他的目的始终从词语出发,在词语处结束。同时,他又以傲慢作家的身份,观看、打量着玛丽安,并断言她没有灵魂,而只拥有美好的肉体。从这个角度说,玛丽安对于费南迪不如说是工具式的。

可是,我们又很快发现,他表现出的行为并非是他那句直白的伤害所能概括的。并非由于玛丽安没有灵魂,费南迪才只注视她的肉体,而是因为她脱离了费南迪的思维习惯:这样一个神秘、完满的主体,她拒绝一切分析的可能,从而难以做出任何解读。她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精灵般的存在,一旦开始剖析她,她就面临死亡和湮灭。事实上,面对玛丽安的单纯浅薄,费南迪感受到的与其说是不屑,不如说是恐惧。他深感对于这样一个女人,他所有的理论和话语都派不上用场,因为她的生命方式是体验或者说直观,而非思考、而非逻辑。

作家的电影是由章节组成的,或者它也是乐章。一旦从“电影”这种极为浸入式的形式中出脱,为它加上小说的属性,它的观看性质就更为明显、更容易被我们直接察觉和捕捉。这样一种章节的形式,暗示了从一开始,这就是两个讲述者,而不仅仅是两个表演者。他们像我们观看电影一样观看这段已然有结局的生命,这是一种忧愁的注定。

在费南迪逃出自己原本的生活之前,他遇到了玛丽安,我们原本不知道她是女主角。画面于是被一层颜色统治,红色、蓝色、绿色、黄色,这是现实的三原色和电光的三原色;无意义的喁语,静物般的空间呈现,这是一个孤独的诗人在现实中所看到的景象:排除喧闹和缤纷的色彩,笼罩滤镜般的情绪,每一个场景都是一个剧场。在此,费迪南已经初步地变成了皮埃罗,他开始想要走出文字,而去生活中寻找文字,他已然抱着一个作者和读者的目的去观看生活,而非体验生活了。

这场逃跑的旅程正式开始,在车上出现了同样的四种颜色,它们在汽车的玻璃上滑动,它们能组成其它任何颜色。在车上,他们重复着爱人的无意义的絮语,“我能为你做出一切”“我也是”“我把我的手放在你的膝盖上”“我也是”“我吻遍你的全身”“我也是”。这样的对话显示了爱情的实质,它的国王不在语言里,不在唇齿之间,而在气氛中,在潜意识中,在并未言明之处。两个重逢而急于证实对对方的爱的恋人语焉不详地诉说着情感,而情感无法完满地被诉说,于是只能说我也是,我也是,我也是。

在一开始,这部电影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是一场戏剧,这是一个现实之外的空间。戈达尔没有任何想要表达“逼真”的愿望,相反,他想尽方法标明这部爱情影片的非真实。杀人的场景仿佛戏剧:它夸张、动态,一眼就能看出是表演。抢劫的场面没有逻辑,所有人如同设置的道具一般促进着剧情的推进,而他们每每都能成功。打斗的场景也富于戏剧性,对手几乎是一个人偶,而费迪南像拳击手那样击败他。

孤独地在公路旁死亡的男人似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车辆以令人惊讶的方式竖立在柱子旁边。这几乎是极端场景化的事故者遗骸,作为一个象征的雕塑而存在:它在那里出现,而早已有了目的。它显得如此虚假、夸张,以至于没有人会认真地认为这是一场真实的事故结果。反而,它像一个设置,一个单纯的、目的明确的、纯净的设置,它的意义就是被与二人的汽车一起焚毁。同时,这一对男女的死亡仿佛也在隐喻着这对疯狂情侣的死亡。当镜头拉远,我们更会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这样一个矗立在原野中的建筑物几乎是莫名其妙的,它不是凉亭或者其它具有实用主义目的的设施,而几乎是一座神庙。同样,它是符号的、空洞的、工具的。在汽车被熊熊烈火包围的同时,命运的黑暗的烟雾湮灭了走远的两个人。

逃亡变成了游戏:在树林、在河水中、在沙滩,他们穿行过各种美丽的场景,我们甚至怀疑这些场景几乎只出于一种美学上的考虑。他们没有路,他们抄近道的方式是涉水而过,这一场景有种自杀式的浪漫:他们似乎正走向溺毙。他们像两个世界之初刚派遣到地球上的两个野人,在没有人踪的自然里肆意妄为。

玛丽安总在跑,他们也总在偷车子,并且借由车子完成各种复杂的动作,其中很多都是为场景戏剧性特意打造的镜头,例如扔衣服——没有任何人会在现实生活中如此夸张、如此形式地行动,它更多是一种展现,一种表演。这让我们想起《法外之徒》,不仅仅是因为这相似的女主角,更在于他们都如此地肆意妄为:他们偷来抢来的财产永远不是他们自己的,所以他们毫不珍视。费迪南可以因为玛丽安的一句玩笑的挑衅就把车子开进水里,然后他们提着湿漉漉的箱子,走路返回岸边。

RIVIERA,他们的下一站,这一代表地中海沿岸地区的名词在去掉头尾之后就是VIE,是生命也是生活。在海边,他们对着月亮产生天真的联想,费迪南的话语没有任何女人能抵挡:月亮的唯一居民来到这里,因为他觉得你可爱,他喜欢你。她迷醉于他对她的赞美,她在话语的囚牢中沦陷了。但她之后会很快发现这赞美囿于身体,而似乎无涉她的灵魂。

这些路上的设置没有缘由地出现,仿佛自有的对他们的成全,在男女主角之外,一切事物都变得工具性起来,他们需要钱,就有听故事的人、就有离开汽车的人,而他们索取金钱,偷盗车辆。于是他们也能没有任何前因后果地找到山上的小房子,它无人,就像童话故事里丛林深处的小屋一样,已然为他们准备好。当费迪南问玛丽安她是否会离开他时,她回答不,她重复三遍,每一次最终都要看向镜头。在她用重复耗尽了承诺的效力时,她的眼睛告诉了观众真相,美丽的女人总是说谎的。

在读书的男人旁,这个女人仿佛被无尽的无聊折磨,不断发问,“我该做什么?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在一个沉浸于语言而忘记生活的男人面前,她感受到了一种还未交流就已注定的挫败。海边的对话呈现了一对永远和对方绕圈走的模式:“女人”感性地直观,“男人”理性地思想,于是他们永远在说自己的话。我们不理解对方,因为一个囚禁在语言的囚笼,一个用体验作为生命的方式。

作家确实想要进行直观的尝试,但他还是在语言里徘徊,他在海边寻找书中所描绘的激情,却事实上还是在进行“观看”本身,观看笼上文字面纱的世界,“浪漫”的生活最终因重复变得单调。玛丽安指责男人,“内心深处你是个懦夫”,不敢直面世界本身,而一遍遍使用言语在实在周围打转的懦夫:凭借这一避难所来逃出生活,逃出荒芜的实在界,沉湎于丰饶之海。

两个观看者在观看自己的生命,并为它加上注脚。那些交换的话语接连不断,好像男女主人公实际上是一个人,他们知道接下来对方的言辞。在破碎的词语中,观众只能用想象补全那些空白。不仅要镜头的蒙太奇,也要话语的蒙太奇,故事的蒙太奇;于是它破碎、充满张力。两个互相阐释的主体共同完成着一首长诗。这是两个靠故事生活的吟游诗人,他们用故事赚取金钱,也依靠故事生存,他们通过不断讲述来发泄、确信、游戏。费南迪永远拿着他的书和本子:他是一个作家,他的行走永远带着凯鲁亚克的浪漫。不如说这几乎是梦游式的,在阴惨的世界里,他依靠手中纸页散发的光亮前行。

可以先结论性地这么说:费迪南是理性的主体,玛丽安是感性的主体。然而在表象之下,事情似乎又相反了起来,在树林里玛丽安歌唱自己的的生命线,女人问:我的生命线,亲爱的你怎么看;男人回答:我只在乎你的臀线,你的大腿多么美。她追问一个关于生命的话题,追问关于忧伤、死亡、衰老;而男人直观她的身体,那青春、紧致、美丽。在嬉戏、追逐、奔跑、打闹中,这些尖锐的矛盾被歌声掩埋起来,被安全地当作游戏。

费南迪的独白中,玛丽安是音乐,她简单、纯粹、美丽、直观:事实上,她难以解读,她神秘,拒绝着文字的虚妄,而只要感受当下。在玛丽安的独白中,费南迪用话语敷衍她,绕开生活本身,她在乎的并非物质,而是体验本身。

看到追捕他们的人,玛丽安最终讲了一个故事,这个关于死神的故事在隐喻他们自己的死亡:结局已然注定,它必然。纵使逃跑,世界会为你安排其他的死亡,这是命运的残酷。被带走的玛丽安杀死了追捕他们的男人,而找上门的费南迪则在痛苦的拷问面前泄露了她在哪里。这并不是真实的谋杀、抢劫,它的中心是空洞的,是一个形式,因此男人打电话时才会使用非现实的语言,它不是英语、法语、意大利语或诸如此类。不如说,这次事故的目的就是让玛丽安对这个男人失望,他是语言的勇士和现实的懦夫。

失去玛丽安的费南迪进行了第一次自杀尝试,他坐在轨道上,火车轰隆开来,但在火车接近的时刻,他还是逃开了。两个法外之徒的流浪变成了一个孤独之人的苟延残喘,费南迪不再有目标,不得不用语言驱散世界的阴影,抽离自己的痛苦。在这时,玛丽安若无其事地重新出现,他收到了那首诗,诗里暗示了一切。这是一个杂糅体的作家,他残酷而温存、浪漫而怯懦,他是疯狂而愚蠢的皮埃罗,她必定知晓了他出卖她的一切,但诗里又是她全部的爱:简单、纯粹、神秘。

又是一系列只有戏剧意义的谋杀与抢劫,它将电影推向结尾。他们反向而行,即使接吻,也即将渐行渐远。玛丽安终于背叛了费南迪,她离开寻找新的生活,她厌倦了玩弄语言的天真狂人。

在数数的时候,费南迪逐渐意识到了这令人心碎的真实,在追上玛丽安的途中,他遇到一个真正的疯子,并听了一个关于爱情的浪漫的、悲哀的笑话。它在结构上佐证着玛丽安的爱的消逝。于是,看到那所谓的堂哥和他的恋人仓皇逃脱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开了枪,并带走回她的尸体。玛丽安道了歉,接着程式化地死去了:她脸上的血渍从何而来?腰上中枪的人会这么快死去吗?这些违背逻辑的细节我们并不关心。他重复着你不该这样做,而她道完歉,便死了。

他回拨自己的过去,并且意识到过去再也不可能重返,于是他变成了妻子和女儿的陌生人。失去了爱情、被通缉的孤独的费迪南在脸上涂抹天真忧郁的蓝色,缠上两圈炸弹。我们注意到,这是红、黄、蓝:三原色又一次出现了。也就是说,这世界的全部现在都被缠在他的脸上。他现在是一切颜色。

他点燃了,失去玛丽安的第二次自杀不再失败。后悔的那一刻,后悔所谓“光荣”死亡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生命的愚蠢。然而,引线已无可救药地走向炙烫的焚尽,这一次必须成功。

在死亡中,恋人达到了他们所承诺的永恒,那永恒深不可测,是蓝色的大海和蓝色的天空的无垠。在泡沫里,在波浪中,费迪南彻底成为了皮埃罗。

他们接吻,而车头相反

 4 ) 迷狂之只言片语

看了一遍之后有点迷乱的片子。半是因为中文字幕跟电影时间不对。

于是又看了一遍。英文字幕的。稍微明白了一点。

关于marianne

她第一次出现时头发梳得整齐极了,看上去像个女学生。那么可爱。

然后皮埃洛就和她跑了。

在汽车里她对皮埃洛说,

就是这个令我悲伤:生活永远不像书里面写的那样。我希望它们一样,明晰,富有逻辑和条理。偏不是那样。

然后他们的对话——

i'll do anything you want.
me too,marianne.
i'm putting my hand on your knee.
me too,marianne.
i'm kissing you all over.
me too,marianne.

于是皮埃洛抛下妻子跟她走了。跟这个有点神秘的姑娘。她说自己并不神秘,“我只是不喜欢谈论我自己”,她说。

他们就那么穿越法国,像阴影穿过镜子。她身段苗条姿势曼妙,我不明白她为什么爱皮埃洛。她说:我知道我爱你,但不知道你是否爱我。可是皮埃洛用那样的眼神注视她...他们争吵,她说她其实并不为了买唱片跟他争吵,她甚至不在乎钱,她只想生活。但他永远不会理解。

在海边他们亲昵地挤在一起。皮埃洛问,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难过?

答:因为你对我说话用言语,而我看着你,用感觉。

皮:永远没办法跟你交谈。你从没有想法,只有感觉。

答:那是不对的!感觉里面包含着想法!

然后他们停止争吵,许诺要为对方做一切,一起抚摸着鹦鹉的毛。

在海边生活时他们豢养着一头狐狸,灰色有点发黄,耳朵大而尖。marianne抚摩它,尖着嘴巴对它说话。狐狸很小只,眼睛好大,看上去极为温柔腼腆。他们争吵时,狐狸坐在那儿,不安地四处看。

marianne,她会拿酒瓶子车前盖干脆利落地砸人脑袋,能拿把小剪刀杀死一个人,用枪也在行。可她又像个小姑娘,唱唱跳跳。而且她总拿着一支腊肠犬的布偶,走到什么地方也拿着,揪着它的尾巴转来转去。我有点好奇,她杀人时腊肠犬在什么地方。

她或许的确爱皮埃洛,我不知道。她似乎认真地对他说: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爱你?我是爱你的,用我自己的方式。作为证明,你看,我到我们的海边取回了你的日记本,看最后一页,我为你写了一首短诗。

皮埃洛于是开心起来,读着诗。然后他们快乐地跑开。

她和fred又是什么关系,我不明白。似乎有畏惧,但是如果只有畏惧又何苦四处寻他?怕是也有感情的...那么她可以爱两个人么?都不明白。我发现我能明白的事情太少...

关于皮埃洛

实际上他并不叫皮埃洛。每次marianne这么叫,他都纠正,不,我的名字是斐迪南。但这实际上无关紧要...

从前他教西班牙文。那时候他认识了marianne,后来他跟有钱的意大利女人结婚,并有了孩子。重逢marianne让他抛开了一切,做贼,流浪。他总是写日记,喜欢文学,喜欢画,喜欢想象。

我猜想他爱marianne是因为,跟她在一起才感觉自己真是活着的。之前的生活无异于行尸走肉。大多数人都在做行尸走肉并乐在其中...但他不能。

他真的爱她。

他的独白——

我们再不需要镜子来跟自己对话。

当marianne说:这是个好日子。

我想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所能知道的一切就是这样的画面:她说,这是个好日子。

再没别的。

把这一切都弄清楚有什么意义呢?

我们是由梦构成的,而梦是由我们构成的。

这是个好日子,吾爱。

在梦中,在言语中,在死亡中。

这是个好日子,吾爱,这是个好日子,在生命里。

他和她分开,他以为失去她了。于是坐到铁轨上去。在火车开来的那一瞬间才躲开。然后她找了来,他有点迷惘地说:我不知道...天空的颜色,我们的关系...我搞不懂。

可是她说爱他,他那么容易就相信了。和她在一起他像个小孩子,快乐地大声朗读,跳上树和房子。

所以当他觉得marianne可能不再爱他了,他杀了她,用一支枪。

然后反复说,这是你自找的,这是你自找的。

再然后他把脸涂成蓝色,跑出去,发出野兽般的嗥叫,在海边,说了一句“为什么”,之后把炸药绑在脑袋周围,点燃。



结尾

爆炸结束。镜头转向另一侧。

一片安静的海,然后是太阳。

marianne的声音——

又是我们在一起了。永远。

不,只是太阳,和海。



关于导演(引)

就象现代主义电影的其他技巧特点都有其代表人物一样,把戈达尔作为某种"破坏美学"的代表人物恐怕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戈达尔早先是法国《电影手册》杂志的影评家,从1959年起拍出他的第一部故事片《精疲力尽》起,他在九年之中,一气拍出了十五部长片和若干短片。从1968年开始,戈达尔的极左思想使他得出结论说,他绝不能再为"资产阶级观众"拍电影,所以从此不再拍商业性影片,而去专拍一些"给工人阶级看的"、其实谁也看不懂的影片。至于他在开始的九年里拍的十五部故事片,赖兹认为"除了少数真正行家以外,大多数人对其奥妙之处还不大领会得出"。

  戈达尔对传统技法的极度蔑视,是使他在六、七十年代成为西方电影界轰动一时的人物的主要原因。阿米斯认为,"从各方面看,六十年代的电影是戈达尔的,他使电影现代化了。"法国电影资料馆馆长亨利·郎格罗瓦甚至夸张地说,如果早期电影史可以分为格里菲斯前和格里菲斯后的话,那么当代的电影也可以分为戈达尔前和戈达尔后。不欣赏他的也大有人在。美国影评家约翰·西蒙在《纽约时报》上评论他的全部作品时说,"在让一吕克·戈达尔的影片里,一切都被弃诸不顾:意义、交流、有效的形式、男人、女人或生活。甚至是历来的先锋运动都未曾有过的那种为争取更大的自由而反抗的精神,也被弃诸不顾。戈达尔的反抗只是为了满足幼稚的放纵欲。在他的作品里,感情都是虚假的,笑料只是些粗野的表横,活动都毫无来由。。戈达尔显然并不清楚他究竟想在他的场面、影片以至全部作品里达到什么目的,所以他冒冒失失地同时朝一切方向开步。这是一种极其狂妄的、毫无责任感的狂暴而又愚蠢的行为。"另一些反对戈达尔的汗论家们则一致认为,他的破坏的美学无非是默认自己缺乏叙事的才能而已。

  那么,戈达尔究竟使用了哪些破坏性的技巧呢?

  首先当然是所谓跳接。别的现代主义影片也不乏跳接的例子,特吕弗在〈四百下》里就故意裁掉了安托万的父亲从房间走到厨房里的中间过程,以致画面左角上的一只猫突然"跳"到了另一个稍微不同的位置上。但是戈达尔的跳接更加匪夷所思。例如在《精疲力尽〉自右向左的汽车会突然变成自左向右,被追逐的卡车会突然消失。他可以毫不在乎地把悲剧一下转为笑闹剧,可以把不同时态连接在一起。在《狂人皮埃洛》(1965)里,时间过得特别快,在地点不变的条件下,现在式和未来式连续出现。

  同跳接正好相反的是"多余镜头"。所谓"多余镜头"就是在一个连续性动作中插入一些毫不相干的镜头。戈达尔的影片大多以公共场所(咖啡馆、街道〉为背景,他常常无缘无故地让摄影机"远荡"开去,让一些"多余镜头"打断连续性动作,造成剪辑上的"不流畅感"。在《男性、女性》(1965)的开场戏里,一对夫妻在影片男女主人公会面的咖啡馆里又吵又打,妻子追着丈夫上了大衔,当着她儿子的面拔枪打死丈夫。可是这场暴行同影片以后的发展完全无关,就情节发展的传统观念来看,这纯粹是"多余"的。

  "自我介入",和"乱发议论"是戈达尔用来更彻底地破坏电影艺术的极端手段。戈达尔称自己的影片是"电影化的论文",是不同于"三种传统电影"(故事电影、纪录电影和实验电影)的"第四种电影"。他说,"我把自己看作一个论文家:我用小说的形式写论文,用论文的形式写小说,简言之,我是拍而不是写他们。"既然是"论文",就可以直接讲述自己的观点,可以在影片里放进各种各样抽象的素材,通过影片中的人物来乱发议论,东拉西扯,常常离题万里。在《我赂知她一二》(1966)里,他在女主角头发里藏一个小麦克风,自己则站在摄影机后向她提问,她不许发声,只以表情答复,他猜度她的意思,继续同她讨论下去。在《赖活》(1962)里,哲学家滔滔不绝地大谈什么是语言。在《轻蔑》(1963)里,一位电影导演大谈当导演的甘苦。他的影片中的人物都是健谈者,话题从波普文化到最深奥的哲学。他的影片里充斥着语言文字--讲出来的,写出来的甚至唱出来的。戈达尔希望观众因此而时时记得自己无非是在看电影,因为只有当一个人处于清醒状态时,他才能正确地判断他所看到的东西的含义。就这一点来看,戈达尔以乎是企图在影片创作上搬用布莱希特的"间离效果"理论,即力求使观众在情绪上同剧中人保持距离,避免陷入,心醉神速的认同状态但戈达尔显然是把"间离效果"理论推到了极揣,结果被破坏的不是观众的幻觉,而是艺术本身了。

  戈达尔的这种种主观随意的手法使他的影片变成一堆断片的自由组合。戈达尔曾表示他本人也无法解释为什么要用这种或那种技法,他在拍戏时采用即兴的方式,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是他的影片无既是反映了他的存在主义思想的(他在西方电影界被称为"存在主义的马克思主义者")。他对世界持悲观的看法,完全不相信人与人之间有真正交流思想感情的可能,所以正如赖兹在评论他的影片时所说的,"我们只能认为,象这样的电影语言乃是一种表达苦闷的方式,这种苦闷是由于想把我们的世界组成更完美的形象的愿望终归失败而产生的。"


关于电影本身

开头聚会一场出现一个美国导演,被问及拍些什么时,回答,爱,伤害...总之,情绪。也许是戈达尔借人物的口说出他的想法。这部电影不正是如此?情节十分简单,甚至有些细节之处未必合理,这并不是情节片。他展示给你看的是情绪,人们的爱、不爱、怀疑、痛苦以至于绝望。

片子里穿插着关于越战的信息。这个电影成于1965年,让我们铭记一些事情。不难看出戈达尔对待战争的态度,他借marianne的口说出对战争蔑视人,轻易抹煞人作为人的意义的不满,他让皮埃洛和marianne演出所谓“山姆大叔的侄子同胡志明的侄女”的荒诞剧,为美国士兵表演,并用点燃的火柴模拟轰炸机。他让皮埃洛戴上美国兵的帽子,做出大口喝酒的轻浮相,咧着嘴说“oh yeah!hollywood!"极尽嘲讽之能事。

他也喜欢在电影里表达他对文学艺术的看法。开头朗读的对话家的评论,皮埃洛某段声音嘶哑的独白,关于文学表达人、时间、空间及其相互关系,乔伊斯。

有时候他就插进这么一段,似乎并不在乎这是否与影片的主题有关。这正让片子带有更奇怪的美感,有点荒唐但是动人。皮埃洛和marianne蹲在路边,皮埃洛指着一幅梵高的画说,我看见了梵高在里面割掉自己耳朵的酒馆。然后他们偷了一部车。

我也许能理解皮埃洛,某种程度。但我不能理解marianne。戈达尔的电影出名的不好理解,所以我不理解也是正常的,我这么安慰自己。

最后转一个行家的影评

这个世界真是不可思议,皮埃罗不叫皮埃罗,而是弗尔南了。他当然还是个疯子,但是他疯狂的爱着玛丽安娜,可是马里安娜觉得烦闷。皮埃罗尾随着马里安娜(当然是狂奔着)来到南方,来到大海。朝向死亡,朝桌太阳,在绚丽的色彩之中。

  这不是一个暴力世界的图画,而是一个世界的暴力图画。总是暗指政治上的丑闻。自由的语气,潇洒的即兴,以及法国电影中尚无先列的图像的重量和美感。《疯哥皮埃罗》讲述的是一个痛苦的爱情故事,从某种意义上说,是首诗,从一个阴暗。四分五裂的。充满着疯狂。冒险和暴力世界里提炼出来的诗,他试图解读一个无法解读的神秘体系-女人的行为。这其中甚至有一种愤怒,有些人会将它看成是泼妇什上才有的那种暴怒,而在实际上,这只是一种深深伤害的发泄而已。我击不起事什麽报纸曾载文,贝尔**说他诱惑女人方法是从绝对不送鲜花开始。真是智者之言。他的人格,,在这里,反映他打开心扉,其实,归根结蒂,他的人格和打开心扉本是一回事。他的做法当然一败涂地。被诱惑的对象-女人-任由诗人贝尔**大发诗兴,而其本人暗暗早已为他魅力所倾倒,或许也曾得到过他的恭维。他会说话,言词中透着一种浪漫的激情。他滔滔不绝地说着。你会耻笑他,女人更喜欢一个粗鲁的汉子一个敢做敢为的硬汉子,而不是项他这样的人。那麽,就让他死去吧。(略)聪明精妙、情感丰富、神秘莫测。是的,这就是本片的拍摄手法。他拥有动作片的全部魅力和技术,如粗暴、快速;它也拥有喜剧片的所有美感,如玩笑、打趣,此外它还拥有那种并没有拆开阅读就仍禁纸篓的一首诗歌。一封书信令人伤感的美。


Pierre Kast.摘自一九五五年十一月三日《巴黎了望》

白熊 05 01 08

 5 ) 生活在别处,爱亦如是

经友人推荐看的第一部戈达尔,对于导演尚在了解便不谈他了。这是部让人想写影评的电影,就说说电影本身吧。

翻阅了排在最前的几篇长评后没有看到我想要的影评,有点点不满足。而短评亦是两极分化,这倒蛮令人欣喜。

影片一开始的中产阶级生活给我一丝疲软,我想不会这部电影就是在这样环境下的呻吟吧,但很快,红男绿女乏味的社交之后,这场私奔便打消了我的顾虑。

我在观影途中时常觉得狂人不应该是皮埃罗 ,而是安娜。她才是那个野蛮生长的力量,无所畏惧,只想冒险,用一首浪漫的爱情曲哄了男主呆呆的望着她。他叼着烟头,她把他口中的香烟拿开轻轻一吻又放回去的这个细节美极。他们开始逃亡之路,不停换车,把漂亮的白色汽车开入海里再逃走也是美极。

我最喜欢的一个镜头是两人以一种婴儿一样的姿势躺在床上沙滩上,然后安娜把头靠在皮埃罗的臀部的髋骨上,他们谈论着月球的孤独男子。 真正体验过爱的瞬间的人,才会领悟到这个细节的美妙。你不用去想安娜到底爱不爱皮埃罗,爱本来就是一种感觉,感觉在瞬间,稍纵即逝。而戈达尔把这个瞬间拍出来了,与其他所有跳跃式的情节一样,这是唯一一个我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的情节。近乎白夜,不圆的月亮升在海面上,波光粼粼,而那究竟是太阳还是月亮也未可知。这个瞬间我认为可以称为他们俩爱情的瞬间,哪怕他们经常有接吻的画面,也不足以抵过这一场景设置的曼妙。

我常常疑惑这样类型的片子最后的出口在哪,车子到底要往哪开,往往越往后走影片的气氛愈加压抑。譬如《一树梨花压海棠》《天生杀人狂》《巴黎野玫瑰》。这种诞生于兵荒马乱的公路逃亡的爱情的出口究竟在哪。而通常他们的结局是悲剧。没有更好的结局能抚慰这种宛如二次函数峰值之后的缓慢下降又或是骤降。

在海边的生活更倾向于田园式的男耕女织,安娜不停地说我想要的是生活,不禁令我想起兰波的诗句,真正的生活总是在别处。对,当男主跳上岩石读诗时也令我想起了兰波的诗意与疯狂。如果说皮埃罗的疯狂是来自于沉醉文学,而安娜的疯狂则是对于生命本身更多可能性的冒险。当他们一起说热爱的事物时,的的确确他们看似不是同路人。安娜列举的事物,是物质的花,蓝色天空的具象名词,皮埃罗列举的是精神介质的,希望,之类的抽象名词。但最后他们都说,我不知道,一切。他们热爱一切。

这些无休止的探讨与影片走向尾声不停出现的蓝白红三色暗示,还有几处明显的政治隐喻,都让这部片子鲜活。恰恰有人讨厌这一点,讨厌电影讲的不是故事,讨厌电影讲的不是电影。又有说戈达尔用力过度者。我只是觉得欣慰,一部60年代的影片,战胜了时间。它本身是历史,却超越了历史。前几日戈达尔的长片获得了今年戛纳的特殊金棕榈奖,多神奇,和拍出这样片子的人物生活在同一时代。

我并不觉得狂妄,我甚至觉得相比很多电影里塑造的角色他们不是疯狂的,他们更接近普通人,几乎没有太多的疏离感。于此想起另一个事,喜欢lalaland的人那么多,我却不是其中一员。在被众多电影被拿出探讨的理想化的爱情与人生,那捆绑自己把脸涂成蓝色然后一声爆炸化成灰烬的结局。更让人铭记。这部电影并不带动情绪,它不做煽情的功夫,它却任由流动的情绪去构成百来分钟的组合。

如此好像打开了另一扇门,门外的世界还很精彩。停笔想了想还未能拟题,就藉由米兰昆德拉的书中一言收尾“ 当生活在别处时,那是梦,是艺术,是诗,而当别处一旦变为此处,崇高感随即便变为生活的另一面:残酷。”

 6 ) 狂人皮埃罗:不明飞行体

    戈达尔嘲笑斯皮尔伯格:“假如他碰到一个不明飞行体(UFO)时,他一定会吓得哑口无言,所以我说他不够勇敢。而我呢,我则有一箩筐的话要对不明飞行体说,因为我自己就是不明飞行体嘛。”
    不明飞行体。这五个字的意象就是这部电影——《狂人皮埃罗》。它懒懒地飘,忽东忽西,风和引力都不是它的限制。它轻飘飘地,没被任何责任累赘。它浮在天上,轻浮地近乎透明。它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大张着嘴,眼神天真得茫然。
    如果就在我写前面几句话时,窗外的天上突然飘过来一个不明飞行体,我会立即叫住它:“HEY!无所事事的不明飞行体!”它肯定会惊讶地回头看,因为它从吃过早饭后就在天上滑行,一直没人理它,当然更没有人说它无所事事。它木在那里等我接下去的话。我组织了下语言:“你没有壳,也不吃饭,还不背背包。你能载得动爱吗?”它会有一会儿迟钝的反应时间——因为没有人问过类似问题呵,然后像动画片里的兔八哥似的,尴尬地意识到地球的引力和自己的重量,斜斜栽下来,带着重力加速度。这时我就趁着那道倾斜的滑行线还未消失的时候,赶紧许个愿——其实我的目的就是这个。
    哈哈。我许的愿望是,到电影里去找安娜·卡里娜。像皮埃罗一样,我要跟她度过一段浑浑噩噩的时光,我们漫无目的地游荡,唱歌,把敞篷车开到海里去,在海滩上把皮肤晒的黝黑,然后,她会在我的手上死去。到那时,我引爆自己重新回到现实世界。
    这是在说梦话么?皮埃罗说:“可能是我在做白日梦吧……我们到了双面人的时代,我们不需要镜子就可以跟自己对话。我们都是由梦拼合起来的,我们又构成了梦。”有什么?我喜欢这个梦。
    
    看这个电影前的那几天,我几乎不能摆脱睡眠中迷蒙的状态,精神十分萎靡,什么都不想干(后来证明这是被蚊香熏的。。。)。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于是我就看了《狂人皮埃罗》,我看的是CC版的DVD,除了电影,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花絮,外加让·伯纳德·鲍依的评论音轨。我看了一遍又重来一遍,从中午一直看到晚上,窗外灼热的太阳慢慢谢幕,转场成漫天的星星和绸缎似的夜。操场上传来篮球击打地面的声音,和它们的回声。一声一声之间,好像隔着苍茫的年月。恍恍惚惚,似乎就是在梦里似的。
    这是一个由红色和湖蓝色组成的故事——片中的字幕和布景上零零碎碎都是这两种颜色。红和蓝在法国国旗中分别意味着自由和爱。这个电影是无政府主义的自由诗,诗里是皮埃罗和玛丽安的感情。那是爱吗?或许不是的。影片大致上是在讲:厌烦了自己贫乏生活的皮埃罗(他总是自称叫费迪南)一天晚上从岳父母家那烦心的上流人士聚会回到家,发现请来照看小孩的玛丽安是旧识。于是他抛弃一切和玛丽安开始了一场疯狂、浪漫又无所事事的旅程,他们的旅程天真而刺激,时间在他们那里仿佛不存在。玛丽安像蹦蹦哒哒的小雀儿飞过一个个墙头,脚轻点着地。没有什么能让她静静地看细水长流。皮埃罗也不是安分筑巢的鸟儿,但他还有他的自私。他希望玛丽安是触手可及的,他不想有笼子,但也不想玛丽安冲破他自私的红线。而玛丽安还是飞过一个个墙头,脚轻点着地……最终,他把玛丽安射杀了,玛丽安落下来,落在他臂弯里,他觉得玛丽安还是重的,他的臂膀觉得沉。他后悔。他嘴硬。他对玛丽安说:“你不该这样。”
    
    电影在我的叙述下仿佛带有了情节性。我应该意识到,戈达尔从来就不是一个说故事的人:“其他人都叙述一个开端,再来是中段情节,然后是结局……我对这种事觉得很不自在,我从未成功地从头到尾说完一则完整的故事。”
    我感到我上面的叙述破坏了这部电影。我它篡改了——其实这部电影只是一堆片段的组合,电影里支离破碎的片段无拘无束,没有被情节的线索束缚住。它的目的是平面的,平面的目的,意味着没有方向性,它没有朝向某个方向运动的趋势(不管这是时间前进的方向还是地理上的方向)。重要的事情被掠过,镜头没有浪费在事物之间的联系上,这部电影不是由上一个镜头指向下一个镜头,而是各自平等地存在着,各自享有着浑浑噩噩的自由。没有方向的自由是浑浑噩噩的,无拘无束是它的表象,它的骨子里是无所事事。放弃了正常的叙事,打乱了时间,戈达尔从生活中拣出因果关系和一切时间或事件上的联系,随手扔掉,于是存留在这部电影里的,便只有灵光乍现的短诗和波澜不惊的生活之湖。——诗必须是短的,以使它没有时间上的历险;湖必定是波澜不惊的,因为戈达尔把能吊起观众紧张情绪的蒙太奇全都去掉了。
    戈达尔刻意的避免反打镜头,也避免相互联系的蒙太奇运动。在他的电影里,摄影机的视角不是全能的上帝视角,而是切切实实的观众视角(尽管他的观众其实挺少的-_-|||)。他抵制格里菲斯和爱森斯坦以降利用剪接对观众情感进行控制的规矩,他不玩扩展时间和压缩时间的把戏。戈达尔的电影不在时间里,准确的说,是不在投影布之外的现实时间里。“电影时间比实际时间更具伸展性,电影人可以有自己的主观性,这就是电影的构想。”关灯以后,也关掉了放映厅里的时间,关掉了现实世界中的时间。电影里的一切发生在漆黑的时间断口和放映机的楔形光束里,它在循规蹈矩的现实中逃离了。因此,它是自由的。
    我自认为还是个年轻人,并不抵制片中为所欲为的无政府主义自由观。我经常想起片中皮埃罗的那句台词:“幸亏我不喜欢吃菠菜,否则我就得吃菠菜了。”——喜欢和行动之间没有任何障碍,这种天地任逍遥的语气把我击中了。可这竟在现实中是不可能的。玛丽安就说:“就是这个令我悲伤:生活永远不像书里写的那样。明晰、富有逻辑和条理。偏不是那样。”
    
    那时,刚步入电影的新浪潮的年轻人身上都满溢着这种自由。他们年少轻狂,标新立异。特吕弗的《枪击钢琴家》和《祖与占》、戈达尔的《法外之徒》和《女人就是女人》,他们的自由飞驰着轻盈地划过碧空。老年的戈达尔回忆他的主人公时说:“这些人都代表某种理想的自由形象,也就是说,在不受干扰下为所欲为的自由的化身,实际上也就是什么事也不做的自由。既然我们处处都受到限制,我们也看不清左右我们一切的总体制,所以干脆什么也不做。而别人批评我的正是这种纯属个人主义色彩的作风,其他人则指责我是一个无道德观的人,因为我的态度一向就是既不赞成也不反对,一径做脑中闪过的事。”
    戈达尔这种“既不赞成也不反对”的混沌,与当时法国思想界的精神状况有关。法国在二战中"不光彩"的胜利,使传统的自由主义备受打击;马歇尔计划对自由主义的宣传,反倒让本身就爱唱反调的知识青年更倾向于与之相对立的左派。在一些著名大学,如戈达尔就读的巴黎大学(索邦)、巴黎高师里,马克思、尼采、弗洛伊德、黑格尔、海德格尔等德国思想竞相涌入。各种思想的冲撞产生了形形色色的杂交品种,南桔北枳,让年轻的知识分子应接不暇。法国的新潮思想总是以其"片面的深刻"惊世骇俗。戈达尔承认:“我一直就活在两个国度之间,每个国度的历史对我都稍有影响。”面对着纷繁的思想,“既不赞成也不反对”的混沌态度,虽然是迷茫的,但确实是合乎情理的。
    在思想的碰撞和交战中,新潮必须标新立异,争奇斗艳,并且大有睥睨一切之势,方能压倒和排挤旧潮。法国电影新浪潮的产生,也与这些奇异绚烂的思潮脱不了干系。
  
    《狂人皮埃罗》里嫁接了歌舞片、黑帮片、公路电影等元素,戈达尔把委拉斯凯兹、兰波、福克纳等元素生硬地拼接进他的电影里,在这部电影里他还向自己的上一部片子《女人就是女人》致敬。50年代,波普艺术在美国兴起,并由于其易操作性和易于流水线生产的特点,在欧洲迅速流行。“拼接”和“复制”风靡了当时的艺术圈。用复制品取代原作的地位、有意地在画中消除个性与感情的色彩,不动声色地把再平凡不过的形象罗列出来。——这些波普艺术的特点原封不动地在戈达尔的作品中显露出来:“我经常拿一些不是自己构想的点子来拍片,我自己是不可能会有那么多点子的……至少可以拿别人的东西做个大纲。现在我则试着拿一些别人拍过的影像,前前后后再加上一些其他的影像,如此就成了我的电影。”
    
    戈达尔的电影或许就是个大杂烩。吃惯了细腻清淡的淮扬菜,或鲜嫩滑爽的粤菜,你可能一时不会适应过来。但细细品来,粗粝的外表下清淡咸鲜、汁稠色艳的感觉可是一样都不少了。杂烩自有杂烩的妙处,所谓“伐柯如何?匪斧不克”,戈达尔也知道解人难得,他多次谈到自己的观众少得可怜,还为此极尽挖苦之能事来贬损斯皮尔伯格和特吕弗。他曾自嘲,“《狂人皮埃罗》花了两亿五千万旧法郎,从未捞回血本……我怎么会出名呢?”伐柯伐柯,其则不远。如今艺术电影过时了,有自我意识的电影过时了,测试电影限度的电影过时了,戈达尔的影迷也渐渐老了。他的影迷并不多,也许像他说的只有十五个,但我相信,这十五个人在看他的电影时,内中的喜悦是无法言说的。

 

 7 ) 这些对白不诗意不精彩呀?!

玛利安:皮耶罗的妻子
皮耶罗:我不在乎
玛利安:事情没那么简单
皮耶罗:我已经说过了,我不在乎。

玛利安:玛利安说
皮耶罗:费迪南
玛利安:一个故事
皮耶罗:变复杂了
玛利安:我认识一些人
皮耶罗:就像在阿尔及利亚战争中
玛利安:我能够说明这一切
皮耶罗:从一个恶梦里逃脱

皮耶罗:弗兰克有钥匙吗?
玛利安:我能够说明这一切
皮耶罗:你恋爱过吗?
玛利安:我能够说明这一切
皮耶罗:他吻过你吗?
玛利安:我能够说明这一切

玛利安:一个故事
皮耶罗:变复杂了
玛利安:急匆匆离开
皮耶罗:从一个恶梦里逃走
玛利安:我认识一些人
皮耶罗:政治上的
玛利安:一个组织
皮耶罗:快逃
玛利安:军火走私
皮耶罗:沉默着、沉默着、沉默着

玛利安:是我,玛利安
皮耶罗:他吻过你吗?
玛利安:一个故事
皮耶罗:变复杂了
玛利安:我认识一些人
皮耶罗:你恋爱了嘛?
玛利安:用我的公寓
皮耶罗:阿尔及利亚战争
玛利安:我的哥哥
皮耶罗:从一个恶梦里逃脱
玛利安:急匆匆的离开
皮耶罗:回答
玛利安:击倒他
皮耶罗:争论
玛利安:汽车间
皮耶罗:是谁?
玛利安:朝南走
皮耶罗:快逃
玛利安:没钱

皮耶罗:现在是逃避这个堕落的社会的时候了
玛利安:我们从一条单行线上离开了巴黎
皮耶罗:承认了他的两个孩子,自由女神向我们致意

玛利安:总的来说
皮耶罗:这是一部冒险片
玛利安:项链上的血
皮耶罗:总的来说
玛利安:月色温柔
皮耶罗:这是个爱情故事
玛利安:这是个爱情故事
皮耶罗:月色温柔
玛利安:这是个爱情故事

玛利安:我们发现标志车
皮耶罗:进入了法国中心的一个小镇
玛利安:而油箱
皮耶罗:几乎要空了
玛利安:玛利安
皮耶罗:和费迪南
玛利安:停在一个酒吧
皮耶罗:要了些喝得
玛利安:思考着
皮耶罗:怎么样付帐
玛利安:无线电通信已经描述了他们的模样
皮耶罗:人们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们
玛利安:他们的模样
皮耶罗:人们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们

皮耶罗:第八章
玛利安:在地狱的一个章节
皮耶罗:第八章
玛利安:我们穿越了法国
皮耶罗:就像是影子
玛利安:穿过了一面镜子

皮耶罗:就像是影子
玛利安:穿过了一面镜子
皮耶罗:我看见了那件小餐馆,那间凡高决定割下自己的耳朵的小餐馆
玛利安:你撒谎,你到底都看见了些什么
皮耶罗:我看见了

皮耶罗:风景线慢慢展现在我们眼前
玛利安:无数个世纪飞向远方,就像无情的暴风雨一样

皮耶罗:第八章
玛利安:在地狱的一个季节
皮耶罗:爱情需要时常更新
玛利安:真正的生活不是这样的,数不尽的世纪飞向远方就像无数的暴风雨一样
皮耶罗:我把她搂的紧紧的却开始哭喊
玛利安:这是我们第一个也是唯一个梦想

皮耶罗:我不喜欢吃菠菜,这可真是件好事,因为如果我做了,我就得把它吃掉,但我却忍受不了,你们也一样,只是形式不一样而已,这就像麦克尔.西蒙拍的电影,他被这个女孩子吸引
玛利安:你曾想过要结束生命
皮耶罗:我那时不想活的太无聊
玛利安:你说我们必须看到我们生命的尽头
皮耶罗:是的……到了这天晚上

玛利安:第七章
皮耶罗:有个诗人叫勒菲尔非
玛利安:罗伯特.布朗宁
皮耶罗:逃离了
玛利安:永远
皮耶罗:爱人
玛利安:只要我是我
皮耶罗:你是你
玛利安:只要万物就在我们身边
皮耶罗:我,爱你的人
玛利安:你,拒绝我的人
皮耶罗:只要我们想逃命
玛利安:这就是命运

玛利安:为什么你忧伤?
皮耶罗:你用语言,我用眼睛

玛利安:接下来我们发现费迪南到达了
皮耶罗:士伦
玛利安:他在码头徘徊
皮耶罗:他住在利特尔宫殿旅馆
玛利安:他找我
皮耶罗:玛利安
玛利安:却找不到,日子一天天过去,有时真个下午他都会在全天电影馆待着,他任写笔记
皮耶罗:因为语言可以减轻负担
玛利安:那些围绕在他们身边
皮耶罗:甚至是恨堕落的生活
玛利安:语言只保存纯洁的那一部分

皮耶罗:跟你在一起,事情总会变得更糟
玛利安:不,所有事情都非常简单
皮耶罗:一下子发生了太多事
玛利安:不
皮耶罗:一个小海港,就像康拉得的小说
玛利安:一艘船,就像罗伯特.路易斯.史地温森的小说
皮耶罗:一个哥哥就像弗克纳的小说
玛利安:一个暴发户就像杰克.伦敦的小说

皮耶罗:跟你在一起事情总会变得很复杂
玛利安:所有的事都很简单
皮耶罗:一下子发生了太多事
玛利安:不
皮耶罗:有两个人欺骗了我,就像雷蒙德.钱德勒的小说
玛利安:你、我、他看看多简单
皮耶罗:我完全不明白

玛利安:他们想
皮耶罗:买那艘船
玛利安:那个老人
皮耶罗:是法国人
玛利安:我哥哥
皮耶罗:去收钱
玛利安:其他人
皮耶罗:不知道
玛利安:他们会
皮耶罗:非常生气
玛利安:他们会跟着弗锐德,我们要甩掉他们
皮耶罗:然后那
玛利安:照他们说的办

皮耶罗:我抱紧她开始大哭
玛利安:那是我们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梦

玛利安:又是我们的了
皮耶罗:什么?
玛利安:永生
皮耶罗:不,那只是海和太阳。


我抱紧她开始大哭,这是我们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梦,又是我们的了,什么?永生。不,那只是海和太阳~

故事看得心碎,随一声巨响,泪流满面。

 8 ) 随记(像看书一样看电影

背景:颓废的考试周

有活力才能做事,才有生活

如果干坏事能让我有活力…

情侣之间的疏离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诗歌的语言从废墟中产生”

“作者选择了他者的自由”

探讨电影的本质总要回到探讨生活的本质

最终没有区别

什么幸福,什么激情,什么也没有

你说你想要生活,可生活是什么

你说生活在别处,可生活在何处

——我用自己的方式爱你

——如此而已

 短评

如果伍迪艾伦也可以叫姿势分子,那么戈达尔无疑是姿势狂人(Intellectual le Fou)了!!!

7分钟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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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拆解与破坏去构筑全新的结构,浓烈鲜艳的色彩是疯狂的写照,不计后果的行为是无因的宣泄,电影里的人物和电影后的戈达尔一样无法无天。

9分钟前
  • 托尼·王大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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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身的浅薄学识在戈达尔的电影面前自惭形愧,那些诗意的独白是哲思、智慧还是其他?我已不甚明了。三言两语无法概括对这片的评价,哪怕只是一个镜头里的色彩也足以看出导演的用心,更不用说还有一些别具深意的段落。开向海里的汽车,实在太潇洒浪漫。看到最后才发现这原来是戈达尔的黑色电影。

10分钟前
  • 有心打扰
  • 还行

色彩涂抹 横插一杠子的画面 唠叨的哲学或诗人般的阐述,无法无天的行为,往脑袋上缠炸药 我们永远无法互相理解

12分钟前
  • 琧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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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个世纪过去了,就像许多风暴。我们都到了中年,不再对着镜子自言自语。我们杀人,我们唱歌,每次呼唤对方都用不同的名字,我们玩着小时候的角色扮演,我们是在休假的死人,我们讲故事维生。你在日记里写:诗是失败者的游戏。

13分钟前
  • 亚比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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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合就是,今儿没网,就从C.E.F盘找存货,随随便便看了两部都是戈达尔。鄙人浅薄,是看过不少电影,可向来对特吕弗,戈达尔,侯麦,新浪潮等没有太多共鸣和悸动。可这部不一样,看完以后有冲动,而且是性爱的冲动,而且是那种法式又绸缪又猛烈的性爱的冲动。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16分钟前
  • Fleurs.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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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没法形容的一部电影,结尾简直了。戈达尔是怎样一个导演啊,把我想得到、想不到、做不出、做不到的事情都实现了,还不仅是电影层面上的,是文学艺术政治哲学爱情生活全方面的。不得不服。这部片配乐实在极佳啊...

21分钟前
  • 米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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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一部电影,而是一场疾病。这不是一个故事,而是一次梦境。这是一首现代诗,一首狂想曲,是某种最接近爱情和永恒的东西,以及随之而来的绝望、希望、苦涩、激情和暴力。我不知道戈达尔究竟想要表达什么,为什么要挑战电影的一切常规来呈现这段感情。我只知道,我度过了余生都不会再有的两个小时。

25分钟前
  • 晚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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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片量每增加500部就应该重看一次

26分钟前
  • 文森特九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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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0。戈达尔嘲讽地运用象征平等和博爱的法国国旗颜色,皮埃罗参加岳父家的无聊派对,他每走过一对情侣画面色调就随之变为红、蓝,笼罩着中产阶级的无聊,驾车逃跑一段皮埃罗和玛丽安娜的脸分别打着蓝、红的灯光,后面两人分别靠着射杀夺来的蓝色和红色的汽车兜圈打转,也对两人性格进行了对比(爱的小丑和生活的疯子),玛丽莲娜坐在船上那长镜头后面飘着的法国国旗加强了无政府主义的暗示。音画错位和镜头感称得上挥洒自如,两人逃上岛向美国游客表演越战,玛丽莲娜把脸涂黄、戴越南斗笠,皮埃罗扮演趾高气昂的美国水手,把燃烧的木材丢进大海表现击落飞机,画外音炸弹轰鸣,创造了非同凡响的效果;荒野中火烧车祸现场、两人手拉手趟过河流、加油站与工人对打,长镜头大全景、跟摇戏仿喜剧和动作片,皮埃罗坐船跟着玛丽莲娜的不对称构图表现妒杀之心。

31分钟前
  • 火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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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黑白标准银幕的《筋疲力尽》紧接看彩色宽银幕的皮埃罗,形式感倍增。开场时红黄蓝白调色,夜奔闪烁的车灯,人物在环境中的心理畸变呼之欲出。故事虽然跳跃得缺乏现实逻辑,台词倒是富有哲学思辨,他谈艺术文学语言,却不谈生活,人物间也不追求有效有意义的沟通,真实吐露都在狂人日记里了。戈影展

33分钟前
  • 喻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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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看看狂人皮埃洛怎么知道末路的焰火是怎么美,怎么知道戈达尔曾多爱卡里娜。是他写给她的长长情书,蔓延了整个夏日。你看贝尔蒙多一脸迷茫,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自由自在的奔跑。她是南方的风,不肯熄灭的彗星,笔墨未干的信纸。

36分钟前
  • 九尾黑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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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二得我好尴尬 够傻逼的 这片的正确打开方式是这样的 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没有工作、财产和社会经验 没有车 其实也未必真的有文化 可能有彼此但很快就会厌倦对方 这才能解释为什么这么小家子气的事情竟然被当作浪漫去拍 因为只读过很有限的书便将之当作整个世界 真的很糟糕

39分钟前
  • 柴斯卡
  • 还行

色彩大赞。虽然形式仍然逃脱不了导演钟爱的亡命戏水鸳鸯~~主题也总是重复着诗意的酸溜溜思考。人生...... 孤独...... 革命...... 和艺术...... 但这一部几乎一点都不闷,男人恨兔子,女人恨芭比,音乐恨可爱,节奏恨跳药。总之,恨强大 。。/// Tu vas perdre 96 secondes de ta vie.

41分钟前
  • mec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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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达尔挑战“集齐七种艺术就能召唤神龙”,随便黑了一把爱国主义。Marianne是法兰西共和国的象征。失散之后再会,女主Marianne就一身国旗色,而男主Pierrot就没有白色(王室色)。最后还是国家背叛了爱国青年,后者只能把脸刷脸了捆着红炸弹去死。

42分钟前
  • 小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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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看#SIFF@环艺,四星半入;文化名人大集合,配以鲜亮色彩(镜头略过聚会不同场景的色彩变换最绝),美丽无比的卡里娜;疙瘩无意讲述亡命鸳鸯,时时戛然的配乐,跳切镜头,叙事节奏的飘忽,刻意断裂的时间点,存心打乱的事件碎片,反复吟诵的诗句,游历地狱一季,历经天堂瞬间。

45分钟前
  • 欢乐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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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彩表意的极致。她说,警察不抓我们,是让我们自己堕落。他说,我以每小时100公里的时速抛弃自己。他们开车冲向大海的时候,激起的水雾映出了一道短暂的彩虹,美丽的就像他们自由而浪荡的一生。

49分钟前
  • 糖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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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子让我想起福克纳,野棕榈里的那个女人,不知道为什么女人和男人总是在不同场合象征着生活和语言的对立。粗暴和鲜艳,玩笑和狂躁,他的花招太多让人应接不暇。作为电影白痴,我喜欢那些被压缩成最小片段的抒情,那些自由疯狂虚无,那些无意义的符号的运用。喜欢他们忽然凝视镜头的时候。

52分钟前
  • 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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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电影节】目前看过的五部戈达尔电影中最喜欢的一部!诗意,浪漫,美妙,摄人心魄。1.宽银幕,绚丽色彩,蓝白红,滤镜,斑斓路灯;2.烟花与霓虹,语词渐破碎的日记;3.声音拼贴与跳接,越战游戏配真实背景音;4.对流行文化与高雅艺术的碎片式重组;5.绝美风光与迷幻台词,梦,电影就是情感,远方,永恒。(9.5/10)

54分钟前
  • 冰红深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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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达尔让我的语言捉襟见肘,他肆意的张狂的设置,调皮有意思的情节让人大呼过瘾。诗与画,感与想,总是乱入,充斥了电影。疯狂的气质,活蹦乱跳的表演,使这部一跃成为最喜欢的公路片。他电影有一个完整的故事,但他不是为了完成故事,而是在讲述故事的时候表明他的观点,比如他对越战的看法。

56分钟前
  • 帕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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